“爹,我都記著呢。”繡chūn停了腳步,回頭應道。
陳仲修點了點頭,道:“chūn兒,陳家藥綱記載的數十種秘制丸散,涉及風痰、傷寒、瘟疫、婦女等諸多病門。陳家有祖訓,非家主不傳。爹之所以違背祖訓,把我知曉的都教給了你,是出於醫者之心。大藥乃是天成,宜養生濟人,不該為一己之利而限於一姓一族。往後,為父若是走了,你代我繼續濟世救人,則為父心滿意足矣。”
繡chūn一怔,遲疑了下,道:“爹,我曉得的。你喝醉了,好好休息吧。”
陳仲修呵呵一笑,“女兒你嫌我囉嗦了。行,我聽我乖女兒的話,睡覺了。你也早點去睡,別累著了。”
繡chūn笑著點了下頭。看著父親閉上了眼睛,過去替他攏了下被頭,這才熄了燈,帶了門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修合無人見,存心有天知”,出自同仁堂,在此借用下。
然後留言裡看到有位同學是中醫專業的,瞬間壓力山大了~,不過也可以看做是一種鞭策。涉及醫藥方面的,作者會儘量查找考據。若有誤,儘管指出來,我會儘量修正。但出於小說的特點,其中難免會帶誇張成分,請大家勿較真,看個樂就是。這個故事呢,其實還是以感qíng為主線的,反正就是個披了醫藥皮的感qíng文。然後看到有問男主的,蘇家二少爺不是男主。男主非常非常有愛(至少我自己這麼感覺……哈)目前劇透到此。謝謝大家。
☆、第4章
繡chūn收拾好廚房,檢查過灶膛,閉上里外門扉後,回了自己的屋。就著燈火再次欣賞了下父親送給自己的手鐲後,把它用帕子包起來藏在了衣櫃裡,然後熄燈爬上了chuáng。
今天有些累了。她閉上眼睛想睡覺,卻一直睡不著。或許是受父親方才那些話的影響,腦海里不停浮現出自己小時候母親芸娘還在世時的qíng景。那時候,每到夏日傍晚時分,一家人就會搬了桌椅到院中圍坐在一起,其樂融融地一起吃晚飯。父親喝幾杯小酒,興致上來時,便會取出他與母親當年定qíng的那杆玉簫,對著竹籬外的斜陽竹林chuī上一曲桃花渡。每當這時候,母親就會抱自己坐於膝上,靜靜聽著簫聲,望著父親背影的目光里充滿了柔qíng。後來母親死了,那杆玉簫便與她陪葬在了一處。此後,她就再也沒聽到父親的簫聲了……
繡chūn似睡非睡,似夢似醒之時,忽然聽到院子那頭似乎傳來拍門聲,猛地睜開眼睛。側耳細聽,果然沒錯,是有人來了。急忙穿衣起身。
夜間被人喚去看病,這樣的事繡chūn早習以為常了。估摸這也是個來求醫的。開了門,見門外竟是白天來過的黑皮。
“繡chūn姑娘,我家少奶奶陣痛了。家裡待著的產婆說要生了。她嘴裡一直嚷著你的名,大少爺便叫我來叫你……”
繡chūn聽到蘇家少奶奶竟提前發動要生了,忙道:“你等等,我這就隨你去。”說罷回屋。匆匆收拾了下出來。經過父親的屋前,隔著門聽了下,聽到他呼吸均勻,知道醉了酒睡得正沉,便沒叫醒他,只自己出去了,帶好門後,隨了黑皮坐上騾車急忙而去。
騾車駛過被夜風chuī得嘩啦作響的紫竹林畔時,繡chūn無意回頭看了眼。身後,深藍的夜空之下,銀色月光如流水般無聲淌泄在自家的一片屋頂之上。望去如同一副濃彩輕墨的風景畫,美得不似人間。
~~
蘇家很快就到。雖夜已深,大少爺那院裡卻燈火通明。產房外蘇景同和蘇太太都在等著了。丫頭婆子端水拿盆來來去去,忙碌個不停。
這個世代產婦生產,若沒意外,一般用的都是產婆,與郎中並無多大gān系,所以繡chūn平日不大接生。此刻淨手後入了產房,見裡頭已經圍了兩個產婆。
杏娘忽然發動要生了,不管不顧地便一直嚷著繡chūn的名,仿佛這樣便可以減輕心中焦慮。正疼痛著,見她過來了。也不知怎的,這女孩年紀雖小,卻仿佛帶有一種能叫她心安的力量,一時心便寬坦了下來。她既心定了,這又是第三胎,生產過程自然順利。繡chūn在邊上搭手幫著,一個多時辰後,到了凌晨,嬰孩便呱呱墜地了。
“恭喜少奶奶!是個帶把的小哥兒!”
產婆喜笑顏開,手腳麻利地剪斷臍帶,用剛在溫水裡絞過的柔軟布巾擦拭著嬰兒,大聲報喜。
不止產婦,便是邊上的繡chūn,也替她大大鬆了口氣。
昨日蘇家大少爺那一番愛妻之語雖叫人動容,但繡chūn也知道,倘若有選擇,他應也不願意違逆自己的父母家族,尤其是像他這樣要繼承家業的長子。一旦真的因為這種事與家人鬧翻,就算蘇大少爺自己不後悔,杏娘的心理負擔可想而知。這一點,單看自己的父母就知道了。繡chūn記得清楚,自己的母親一直因了父親與祖父因她決裂而心存愧疚,甚至還想過偷偷回去求祖父諒解父親,只不過被父親知道後,阻攔了而已。
等在外頭的蘇家人也聽到了,欣喜若狂。原本還在生悶氣的蘇太太,此刻也忍不住笑容滿面。蘇景同更是高興,不顧身份接連嚷了兩聲“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
繡chūn看了下產婦,見她只是略有些疲憊,其餘都好。知道她昨天突發子癇,主因還是心理負擔。現在生了兒子,心理徹底放鬆,想來應該不會再犯。也笑著恭喜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