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轟然回應,一陣熱鬧後,陳振示意繡chūn到自己身邊,笑道:“她便是我的孫女。借了這機會,帶出來與大家認認臉。在座諸位都是她的前輩。往後行走,還請諸位多多照拂!”
繡chūn含笑,隨了祖父,跟著向三個方向的客人行女子見面之禮。眾人承禮過後,紛紛點頭,與近旁之人jiāo頭接耳議論不停。
初初引見完畢,見孫女亮相幾乎可得滿分,陳振心中滿意,宣布開席。陳家家人與酒樓請來的幫工便穿梭其中不停倒酒上菜。陳振領了繡chūn先去見過坐於首席的一桌官面之人,再是幾個密切往來的大供應商,眾人見她年紀雖不大,卻有問必答,言之有物,果然有幾分陳振說話的風範,雖還未到刮目的地步,漸漸倒也收起了先前的輕視之心。
正此時,葛大友匆忙而入,到了陳振邊上,貼著他耳朵說了句話。陳振略微一怔,隨即道:“上門便是客。請吧。”
葛大友再次匆忙出去,陳振見繡chūn望過來,附到她耳邊低聲道:“百味堂的季天鵬派了管家來送賀禮。”
繡chūn聞言,也是驚訝無比。看了過去,片刻後,見葛大友引了個四十多歲的矮胖男人進來,身後是幾個小廝,抬了用彩緞覆著的壽禮。一進來,便立刻吸引了全場賓客的目光。
百味堂與金藥堂是對頭,這事誰人不知?在座之客不乏與這兩家同時有生意往來的,自然認得這矮胖男子便是百味堂的大管家劉東。此刻他竟會現身在此,驚訝之qíng,決不在陳振祖孫倆之下,也沒人喝酒說話了,紛紛看向劉東。
劉東滿面笑容,一路笑呵呵地到了陳振面前,朝他作揖,口中道:“我家少東家,聽聞今日是老爺子六十又一的壽喜之日,未接到請帖,略有遺憾。只他對老爺子敬慕已久,早有心親近,故而派我不請自來,代少東家奉上微薄壽禮,還望陳老爺子勿嫌。恭祝老爺子名高北半,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態度十分恭敬,說完,命隨從抬上賀禮,放在地上。
陳振神色已經轉為笑,哈哈道:“季少當家怎的如此客氣?倒是老朽考慮不周了!有勞劉管家。若不嫌棄我家酒水寡淡,快快入座便是!”說罷命家人擺椅讓座,引了他入座。
大廳中的客人這才回過了神。雖腹中仍疑問萬千的。只人家一個主,一個客,主客自己都言笑晏晏了,他們這些外人又有什麼可說的?看熱鬧就是,一些與劉東相識的人便起身與他招呼。
繡chūn的目光從季家管家劉東身上轉到了地上放置著的壽禮,微微出神。
那個季天鵬,倘若說,原先對他的印象還只是泛泛萍水相逢的話,自從那晚偶遇他與陳立仁一道後,繡chūn心中對他的疑慮便日益增加,好感更是全無。這樣的兩家人,祖輩起便有宿怨,如今又在藥行里針鋒相對,本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關係,他竟忽然派了自家的大管家來代表自己,當眾這樣做出晚輩謙恭姿態來向陳振示好,到底想gān什麼?
繡chūn壓下心中疑慮,要回自己的座,只見葛大友又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這回,臉上的表qíng比方才更要怪異,說不出的誇張。
“老……老太爺……”葛大友跑到了近前,喘息著道,“魏王殿下來了!”
繡chūn耳尖,雖邊上鬧哄哄的,“魏王殿下”四個字卻立刻捕捉到了,腳步隨即停了下來。
“魏王……殿下!”
陳振比聽到方才季天鵬的名字還要詫異,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是,是他!已經來了!”
繡chūn猛然回頭,一眼便看到那個人竟已停在了宴廳的大門之外。
邊上的燈火不太亮,又隔了些距離,她有點看不清楚他的臉,但那個身形和站那兒的閒雅姿態,確確實實,真的是他沒錯!
陳振也立刻發現了門口的人。不知道今天這是哪根香燒錯了,招來了季天鵬的人已經是個意外,此刻竟連當朝的監國親王也來了。不曉得到底是什麼事。壓下心中的不安,慌忙大步迎了上去,到了近前,對著門口的人便下拜,口稱“千歲”。頓時滿堂皆驚。
陳家經營藥業,雖富,卻不貴。今晚的來客,多是與陳家類似的商戶。便是上首的那桌官面之人,在尋常百姓眼中了不得,實則官職也都低微。這些人里有先前見過蕭琅的,認出了他,不敢怠慢,紛紛起來跪見。剩下那些人,見連當官的都跪了,哪裡還不明白這個年輕男子的身份,慌忙跟著下跪。大廳里一時只聽見撥動椅腳的稀里嘩啦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