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的這句話,入了他耳,他深切地贊同。
女人如她,真的可愛,可愛至極!
他不再說話了,只用熱切的目光望著她,盼望她能讀懂自己的眼睛。
繡chūn回望他,沉默了下去。兩人誰都沒再開口了。
遠處偶爾傳來幾聲呦呦鹿鳴。chūn日午後的風在他們身側輕輕chuī過,拂動了他的衣角,也拂動了她散落在耳邊的幾縷鬢髮。漸漸地,一種若有若無的曖昧與尷尬隨了那股子忽濃忽淡的牧場氣息開始漂浮了出來。
或許是有些熱?還是她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心思?她雖仍那樣低頭不語,玉白的臉龐上,卻漸漸泛出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啊!”她忽然抬手,輕輕拍了下自己的額頭,“瞧我這記xing!我想起來了!”
那種淡淡的曖昧氣氛,隨了她這一聲,頓時消失無蹤。他也被她的突然舉動嚇了一跳,望著她,目光裡帶了絲疑慮。
“殿下,”她垂下眼眸,並不去看他,只飛快地道,“我忽然想起了件事!恕我先告退了!”
她朝他施了個禮後,立刻轉身,急匆匆地去了。
蕭琅望著她迅速離去的背影,獨個兒又發了一會兒的怔。
她到底是聽懂了呢?還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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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逃竄出去的鹿已經重新被歸攏回了十來只。田管事指揮人重新開始鋸茸,這一回,人人都不敢疏忽,無不聚jīng會神。一頭鹿被固定好後,朱八叔摸了下鹿茸,端詳位置,正準備下鋸,忽然聽到有人叫了一聲:“朱八叔,等等!”望過去,見是繡chūn來了。忙放下鋸,恭敬問道:“大小姐有事?”
繡chūn看了眼那隻已經被架在台板上的鹿,道:“朱八叔,我有個設想,想和您商議下,您看成不成?”
“大小姐有話,只管吩咐便是。”
朱八叔愈發恭敬了。
繡chūn笑了下,道:“是這樣的。我忽然有個設想,倘若咱們能讓被取茸的鹿處於昏迷,也就是麻醉的狀態,這樣對於鹿來說,少些痛苦,咱們也不用這麼費事。”
朱八叔一怔,邊上的人也都帶了不解之色。
“大小姐……你這是……”朱八叔吃吃地問道,一臉疑惑。
繡chūn想了下,道:“八叔,你們大家一定都知道老祖宗那會兒的神醫華佗吧?後漢書里記載,倘若病人病發於內,針藥所不能及,他便叫病人用酒服用麻沸散,等病人醉無所覺,刳破腹背,抽割積聚,繼而fèng合,敷以神膏,月後則痊癒。他的麻沸散,如今已經失傳。但我曾從個古方中讀到過,想試著配製看看。倘若能成功,便用於取茸。您覺得如何?”
朱八叔呆住了,看看鹿,再看看繡chūn,默然不語。邊上的田管事和眾工人也都露出費解之色。倒不是聽不懂,而是覺得這舉動……未免有些過於大廢周章了。
跟了過來在側的巧兒聽了,卻是立刻拍手稱讚道:“這太好了!要是大小姐能做出來,鹿兒也不用這麼痛了!我都不忍心看!”
朱八叔看向田管事,田管事還在躊躇時,繡chūn問道:“這些鹿,再遲些時日取茸,應該無礙吧?”
田管事忙點頭:“是,到三月清明前,都可。”
“好,”繡chūn道,“那就煩請田管事暫時中止取茸。我回去後,和我祖父商議下。倘若他也應允,我便試試看。若成,最好。若不成,到時候我也不會阻攔這事。”
田管事見她這樣說了,急忙點頭道:“大小姐既這樣吩咐了,那就這樣好了。”
朱八叔放下了鋸,一隻粗糙的大手輕輕摸了下鹿的腦袋,點點頭,破天荒地露出絲笑,瓮聲瓮氣道:“那就等大小姐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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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茸暫停,魏王一行人也要離去了。繡chūn與葛大友等親送他至金藥園外,見他上馬後,回頭最後看了自己一眼,便朝他微微一笑,神qíng坦然。
蕭琅略一沉吟,轉頭策馬而去。
目送那一行人馬背影消失後,繡chūn在田管事的陪同下參觀了一圈金藥園,也準備回城了。回去的路上,她儘量不去想今日的那個不速之客,只努力思量著自己的先前提出的那個設想。
她不是動物權利主張者,但在自己力所能及的qíng況下,還是希望能儘量善待一切生靈。現代的養鹿場,在鋸茸的時候,大部分已經使用藥物麻醉技術。這裡自然沒有後世使用的麻醉藥物。但她會生出這種念頭,並非空中樓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