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什麼病？”他追問。
裴度嘴巴張了下，隨即瞪他一眼，“你小子不懂！問那麼多gān什麼？”
“萬一人家不肯來呢？”
“你說殿下犯了舊疾就行了！總之，綁也要給我把她綁過來！”
他叔叔粗聲粗氣地道。
於是魏王殿下就這樣“被犯舊疾”了。至於自己的叔叔，他gān嘛非要自己把這個女郎中給弄過去，老實說，他到現在也還是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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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振怎麼也沒想到，好好的，忽然竟冒出來這樣一樁事。要自己的孫女去千里之外的前線靈州！
倘若昨天的贅婿上門是天上掉餡餅的話，現在這消息就是天上炸驚雷了。剛揣了一夜還沒熱乎的餡餅頓時被炸得成了沫沫兒。
他急忙看向林奇，連裝模作樣的話也不說了，連連擺手，焦急地道：“林大人，這如何使得？繡chūn是個女孩，去那種地方，這怎麼成事？派旁的人去也未必不成啊！還望林大人多多體恤啊！”
林奇看了眼裴皞，見他仍是面無表qíng的，絲毫沒通融的意思，壓下心中的愧疚，嘆道：“殿下的舊疾，老太爺你也曉得，一旦發作，那種痛楚，非常人能想像。先前也就只有我和繡chūn二人能對付。本來呢，這事無論如何也該我應承下來的。偏我剛老家回來沒多久，太醫院裡事多得緊，太皇太后那裡也時常召用，實在是出不去，這才沒奈何，只能讓繡chūn去了……”他瞥了眼微微垂眼，始終一語不發，也看不出什麼明顯表qíng的繡chūn，“所謂醫者父母心，更毋分男女，能者居上，這道理，繡chūn應也知道。殿下為了社稷百姓不顧病體，毅然遠赴邊關，咱們這些做臣民的，自也當盡一分心力才對……”
陳振啞口無言了。
這樣一頂大帽子壓下來，他心裡就是有再大的不滿，也是張不開嘴了。
裴皞再次偷偷看了眼坐自己邊上的那個女郎中，忽然覺得，自己叔叔的這個命令好像下得也不錯。一下站了起來，一錘定音：“那就這樣了！軍qíng緊急耽誤不得，明早便動身！”
☆、56、第56章
裴皞話音剛落,陳振和林太醫的目光便唰地落到了繡chūn的身上。
她終於慢慢站了起來，迎上了裴皞的目光,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知道了。明早我會隨裴將軍一道上路。”
她說話時,神qíng平靜。聲音略微有些低沉,但吐字卻十分清晰。
裴皞一怔。原本以為她會不qíng願。但看她現在這樣子……
好像沒有不願，但也看不出qíng願……
算了,去那地兒，征夫勞役都是被迫，她又怎麼可能心甘qíng願？反正，已經聽到了她的肯定答覆，也就表示自己完成了上司jiāo代下來的這樁特殊任務,這就夠了。
他朝她點點頭,轉身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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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陳家燈火幾乎徹夜不滅。繡chūn忙忙碌碌，最後收拾出了四五口的箱子。除了裝自己日用換洗之物的那口小箱外，剩下的，全都裝了用於外傷處置的紗布、止血鎮痛類藥物以及別地兒不大容易見到，但她覺得相當好用的心得藥。
陳振氣惱了半晌後，已經無奈接受了這個現實。但過來的時候，看到她弄了這麼多的藥帶過去，還是有些意外。這簡直就像是要深深紮根下去的樣子。面對祖父疑惑的目光，繡chūn微微笑道：“人既然過去了，藥也帶些去吧。那種地方，流血犧牲的多了，有些藥卻未必有。我見到了，要是能幫，總還是要幫的。”
陳振視線掃過那幾口裝了滿滿藥材的箱子，搖頭道：“繡chūn，你若是男兒身就好了。偏生就了女兒身，做的卻儘是男人事。算了，方才林大人說的也沒錯。倘若沒殿下，你外祖沉冤也無法得以昭雪。他對咱們家有恩，於公於私，咱們也該回報。就當這是回報吧。你去了後，諸事要小心，早日歸來，爺爺在家等你。至於這議親之事，也就只能等你回來後再說了。想來你舅父他們應能諒解。”
繡chūn點頭，應了下來。
次日一早，陳振帶了家人，親自送繡chūn出了西城門，在那裡與裴皞押送輜重的軍隊匯合，祖孫二人話別，陳振目送她，直到隊伍的最後一輛車駛出了視線，這才嘆了口氣，轉身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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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皞領的這支輜重軍隊，人數近千，以騾馬為腳力拖車，裝載器械、糧糙、被服等軍需物資。從上京一路西行，因輜重的關係，速度有限，估摸下月才能到。
繡chūn此次出行，自然恢復了男裝打扮。也算是得到裴皞的優待，獨自占了一輛還算整潔的小車。出發之前，她一直記著昨天蕭羚兒的事，唯恐他真的會趁人不備鑽進自己的箱子，不但一一加鎖，還特意檢查過自己坐的車，見一切無礙，這才放心了下來。想來昨天的舉動，應該是他一時興起所發而已。如此，這浩浩dàngdàng的輜重隊伍，晝行夜息，一路朝著目的地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