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露出受傷的表qíng,悲痛地望著她:“chūn兒,你被他灌了**湯了,連爺爺和金藥堂都不要了!”
繡chūn忙到了他身邊,殷勤地替他揉肩,“爺爺,我最喜歡的人還是您,他最多只排第二!”
“真的?”
“真的!”繡chūn使勁點頭,“騙你我是小狗!”
陳振的受傷之色終於稍減,忽然又皺眉,“可是chūn兒,你答應過爺爺,要招贅婿的!”
“他就算肯入贅,爺爺你也不敢收這樣一個孫女婿啊,是不是?”繡chūn輕聲細語道,“還有金藥堂,爺爺您放心,以後就算嫁了人,我也不會不管金藥堂的。我保證會讓金藥堂比以前更好。爺爺你就答應了吧,好不好?”
陳振怔怔望著繡chūn。燈影里,她盈盈笑語,是這樣的可心可愛。
這個孫女,仿佛天上掉下來一樣,在他毫無準備的時刻,忽然就到了他的身邊。從相互敵視到現如今,她成了他的貼心孫女兒和金藥堂的最好幫手,他覺得這就是他這一輩子從上天處收到過的最好禮物了。
那個魏王,從覺察出他對自己孫女存了覬覦之心後,老頭兒對他的好感度就江河日下一去不止。在他看來,那個魏王就是要把她從自己身邊奪走的敵人。老頭兒為此彷徨不安過,也存了僥倖心過。但是現在,面對孫女兒在自己跟前露出的小女兒qíng態,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孫女兒,她不可能一直都這樣陪在自己身邊。
她遇到了她的人,就要飛走了……
陳振壓下心中湧出的一絲傷感,望著她,慢慢道:“chūn兒,那個魏王,撇去身份不說,爺爺瞧他人應該是不錯的。你嫁這樣一個夫君,自然是好事。倘若你真的中意他,爺爺雖然不樂意,但也不會阻攔。我只盼著,往後你能順順噹噹和和美美地和他白頭到老……”
繡chūn原本以為,祖父還會再彆扭下去,沒想到這麼快,他竟然就點頭,一時也怔住了。回過神兒,急忙道:“爺爺你放心,他會對我好的。”
陳振哼了聲:“你別高興太早了。我在你這裡是點頭了,他那邊,休想這麼容易就過關!雖說他身份不比一般人,只他既然要求娶我金藥堂的人,總要拿出點誠意!便是尋常人家的婚事,也沒有一張口就點頭的!”
繡chūn想起傍晚時他聽到自己那話時露出的茫然表qíng,再看看祖父這一副仿佛要拿劍與他決鬥一場的架勢,忍不住笑了出來,頓了下腳,撒嬌地道:“爺爺!他很老實的!你這樣會嚇到他的。明天他來了,你看在我的面上,對他好一點嘛!”
陳振見自己剛一鬆口,她立刻就又幫著對方說話,心裡的那股酸泡愈發咕嘟咕嘟冒得厲害,板著臉道:“我心中自有計較!他要是怕了,不娶你了,這樣的男人要過來也沒用!”
繡chūn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趕緊補救:“行,行,明天您看著辦就是。我一個字也不說啦!”
“還有!”他頓了下拐杖,“以前就算了,事出有因。明天開始,沒成親之前,不准你們再私下見面!”
“好,都聽您的!”
繡chūn笑吟吟地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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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話,次日一早,陳振早早起身,繡chūn見他臉色還是繃著,卻不但穿了身新衣,連自己從前給他做的那雙鞋,先前一直沒見他穿,今天竟也上了腳。從頭到腳,整個人弄得比過年還要齊整。見到的家人和管事們無不驚訝。繡chūn在旁,忍不住腹內暗笑。
陳振瞥了她一眼,繡chūn忙憋住笑,道:“爺爺您忙,我去藥廠看看。”
反正今天他過來,想順順噹噹讓祖父痛快點頭是不可能了。至於老頭兒擺出啥陣勢刁難,她沒問,問了也不會跟她說的。加上有祖父昨晚最後的那句話,今天也不會允許自己和他見面的,gān脆去藥廠便是。讓英明神武的魏王殿下自己去對付祖父好了。
“去吧!記住我昨晚的話。”
陳振加重了語氣。
繡chūn笑著點頭,招了巧兒一道,往後頭的藥廠去了。
繡chūn一走,陳振立刻對著葛大友道:“今天有貴客上門,趕緊去把會客堂收拾齊整,準備最好的茶葉,叫家人們也都小心著些,走路說話別落了小家子氣!”
葛大友忙應下,再瞄一眼他一身的新衣,試探問道:“老太爺,貴客是何人啊?”
陳振清了下喉嚨,仿似混不在意地隨口道,“也沒什麼,就是來過咱們家的那個魏王而已。”
葛大友哎呀了一聲,急忙匆匆去前頭準備了。
陳振拄著拐,仰頭望了下天上的如洗晴空,半晌不動。到了巳時正,一直筆直坐堂屋裡的陳振聽家人飛一般地跑了過來報,說客人來了,一頓,急忙起身,邁開腳步便往前去,十分利索。一直到了靠近大門的照壁前,這才緩了下來,繞過去迎上前,定睛一看,見來客果然是那個魏王。今天沒穿朝服,裝扮似尋常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面上含笑,立在那裡,一身清貴。等他抬眼看到了自己,忙領了身後的一gān家人疾步而上,飛快下拜,口中稱:“不知殿下駕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他身後的一眾家人都呼啦啦地下跪了,他自個兒膝蓋還沒著地,已經被眼疾手快的魏王給扶住了。
蕭琅道:“老太爺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陳振這一跪,沒跪成,心裡未免有些遺憾。要是跪成了,等下瞧他還怎麼開口朝自己說要當孫女婿的話。
他起身了,恭恭敬敬地請了貴客到客堂,上了茶,寒了暄,囉囉嗦嗦半天,話題從靈州戰事扯到今天的天氣,能說的話都說完了,一陣冷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