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他在夢裡夢見了無數遍的話語,真的在人口中被說了出來,被那個他藏在心中,偷偷愛慕了數十年的人,極為認真的,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
那一刻,謝淵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已經被人填滿了,即便是他從前所做的所有的打算,所有的準備,全都因為趙憫生的這一句話,便付之東流。
即便是他知道,自己今後的道路,很有可能是再一次的重蹈覆轍,邁入深淵,他的心中也再感受不到一絲絲的不安和害怕了。
因為不論從前是什麼樣的,在那一刻,謝淵都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內心之中空空蕩蕩,可從內到外,從始至終卻也都只裝得下三個字,那便是趙憫生。
不論是一輩子,還是兩輩子,謝淵他都只活了趙憫生這三個字。
也許是自從那一日,馬廄之中趙憫生開口問了他一句名字起,這之後的種種,便都是命中注定的吧。
在善良的小皇子面前,那個滿身泥濘,蓬頭垢面的小太監,註定要以愛他的名義,在他面前一直一直的輸下去。
「可是既然戒不掉,就這樣……似乎也很好。」
謝淵透過那不算太大的窗口,瞧著不遠處,趙憫生那一路疾行著的身影,深深的吸了口氣,明明自人離開以後,都已經過了這麼久,可謝淵卻仍然覺得趙憫生身上的味道,好像一直都充斥在馬車之中。
明明是讓人靜心安神的檀香,可在如今的謝淵眼裡,卻好似可以讓人意亂情迷的毒藥。
趙憫生懷揣著期待已久的密信,雙手拎著自己的衣擺,如同是一個做了好事,要回家討糖吃的孩子一般,健步如飛的走在前邊,一不留神便將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小太監落下了幾丈遠。
「督公!你想好了沒?」
那小太監本就沒有趙憫生那麼好的精力,再加上方才被人那麼一嚇,還給嚇出了一泡尿來,此時此刻追趕起人來,就更顯得有些吃力了。
還不等他趕到馬車旁,便只見趙憫生已然跨上了馬車,此時正頗為興奮的掀起了車簾,同人問了一句這般沒頭沒尾的話。
謝淵坐在車裡,離著還好遠時,便瞧見了人一路急行著往自己這邊奔,如今突然間就到了面前,果然在人的臉上瞧見了那一腦門的汗。
「奴才又不著急,殿下出了門以後慢慢走就是了,何苦跑出這一腦門的汗。」
謝淵並沒有直接回答人的問題,而是顧左右而言他的收斂著眉眼,轉身從一旁給他拾了張帕子過來。
直等到他瞧見趙憫生一直只是盯著那帕子,卻不伸手來接,才終於抿了抿嘴唇十分溫柔的朝著人笑了笑,抬手輕柔的觸上人的額頭,緩緩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