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將近一點,王阿姨特意等著陸余舟,見面又是一通嘮叨。陸余舟過意不去,老老實實聽她嘮叨完,然後帶點討好地說:「阿姨,以後我回來晚了先跟您請假,您儘量別跟我媽說了成麼,她老擔心。」
王阿姨一向拿他沒辦法,無奈嘆口氣,「你們這些孩子啊,就是不明白當家長的心——那誰,小吳,你爸媽多疼你啊,收拾那麼堆東西,還不是怕你缺東少西的,你們讓家裡省點心多好……」
就圍繞吳也同學行李這話題,王阿姨又感了五分鐘的慨,陸余舟以己度人,以為吳也肯定也不喜歡被家裡過度關心,怕他不耐煩聽甩臉子,過程中瞅了他一眼,卻發現對方的表情居然極為配合。
他鬆了口氣,覺得這人挺精分,在好學生跟成熟社會人還有渣仔之間來回切換,並且很自如。
「我天你哪去了?」一進宿舍門孫值就從床上爬起來問,「我還以為你叫驢肉火燒鋪黑了,做成人肉火燒了!」
齊志楠書桌上開著備用小檯燈,宿舍里亮著昏暗的光,陸余舟拿了只熱狗放到齊志楠桌上,「這麼晚了還用功呢,是給家教的學生備課嗎。」
「嗯,謝謝,輔導員過來記你名了,我們說你排節目練琴,明天說一聲應該能消了吧。」齊志楠把熱狗袋卷好放到飯盒裡,打算明早上再吃。
「沒事,不過怎麼今天忽然查寢了?」陸余舟把剩下倆熱狗扔到孫值床上,「驢肉火燒沒等到就進了派出所,校外便利店買的。」
想起驢肉火燒還有涼皮就餓,平常也不覺得,買了吃不到的時候就格外想吃。
「那誰知道抽什麼風,大概是今天軍訓剛結束,怕新生鬆懈吧,主要是查新生的,咱屬於同一層被殃及的池魚。」孫值趴床上一邊打遊戲一邊啃熱狗,「可把我餓死了,我是靠志楠從家裡帶的地瓜幹才存活到現在的——誒,你吃了麼?怎麼買個火燒還進派出所了?」
查新生啊,老油條學長頓時幸災樂禍,搶走了值仔另一隻熱狗啃了起來。
孫值:「嘿,送人還能回搶的啊!」
「吳也哥你回來了。」新生宿舍比較安分,時間一到大家都上床睡了,只有馮寬等著門,他聽見吳也回來小聲說,「嚇死我了,輔導員突然就敲門查寢,我當時腦子一懵,也想不出別的,就說你家裡人生病了著急回家看看,沒來得及請假。」
「嗯,沒事,謝了。」吳也進洗手間隨便沖了個澡出來,沒上床,坐在書桌前打開筆記本,就著這點光拿出了那本頁腳泛黃的五線譜。
還是翻到上次那一頁,自上次提詞之後他又陸續記了幾天,每天一道斜槓,簡明扼要地記錄了無聊的軍訓生活。
今天有點不一樣,他咬著筆蓋,兩腿搭在桌沿上,在日期後面畫了個帶梁的八分音符,中間的浮梁從頭扯到尾,占滿了整行。
就像兩個翹著腳的小人隔著遙遠的距離,互不相望的各自占據兩個盡頭。
「小肉肉,哥哥陪你玩啊?」秋天濃墨重彩的陽光灑在落滿枯葉的窄道上,一個裹著卡通手套的小孩掐著腰,踩在溜冰鞋上問他,「我剛剛用遊戲機跟小夥伴換的溜冰鞋,可以給你玩一會兒。」
他坐在路沿上,嘴裡叼著一片葉子,很是不屑地看著這小破孩,「一邊去,別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