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啊。」陸潛走上樓,拉開臥室門。
「你要戶口本幹嘛,下次吧,下次媽媽回來給你找。」陸母說。
「我要辦簽證,再晚怕來不及。」陸潛邁步走進去。
「你等一下,我突然記起來戶口本不在那……」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他拉開抽屜,取出戶口本,還奇怪地嘟囔了一句:「不是在這嗎。」
這之後他才看見被戶口本壓在底下的離婚證。
他閉了閉發燙的眼眶,而後一束亮光打在他眼皮上,他抬手擋了一下,在指縫裡看到了何彭的車。
車輪軋起一灘水,正好潑在陸潛的鞋尖前。
他看著何彭走出車,居高臨下地站在他面前,然後伸手撥了下陸潛有些濕漉的黑髮,在他面前蹲下了。
他蹲下的地方還比陸潛矮兩格台階,由俯視成了仰視。
「跟我回去吧。」何彭說。
陸潛被凍得嘴唇有些泛白,他重重抿了下唇,沒理會,直接站起來,越過何彭坐上了車。
車內的感應燈亮起,陸潛手裡還捏著那個紅本,昏黃的燈光把他的發梢燒成淺色,形成似明似暗的光影。
何彭怕他反悔不跟他回去,直接落鎖。
那個聲音讓陸潛怔了一下,似乎回過些神來,而後燒到菸蒂的火苗就在他指腹燙了一下。
何彭的手指纏上他的,把他的煙勾過來扔了。
何彭看著他,他眼底乾燥,外面的小雨並未將他的瞳孔打濕,少年的臉上甚至還掛著說不出意味的倔強和逞強。
他有些不忍。
畢竟是看著陸潛長大的,也深知這混世魔王遠沒有別人看來那麼那麼恐怖,至少從小到大的溺愛把他保護得很好,甚至可以說純粹。
陸潛深吸了口煙,突然開口,非常平靜:「我爸媽離婚了。」
何彭也是剛知道這件事,他先是去學校找了一趟沒找到,而後陸母打電話給他問陸潛怎麼樣了,這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我知道。」他輕聲說,手指捏著陸潛的手腕摩挲,似乎在安撫。
「可是為什麼呢,我還以為……他們挺好的。」
「陸潛。」何彭沉下聲,「很多關係都不會永遠的知道嗎,有時候斷乾淨比互相折磨要好多了。」
他很少以成年人的姿態跟陸潛說話,以至於說話間帶上了他平常慣有的冷感。
陸潛側頭看了他一眼:「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少年第一次真實接觸到冰冷的現實,固執地不願意接受。
「你也這樣覺得嗎?」陸潛問。
少年毫無波瀾的瞳孔的就這麼在何彭心尖兒上蟄了一下,他的心漸漸跳躍起來,最後在山呼海嘯中沉入大海,這些天來的雲淡風輕在此終於遭到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