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彭把陸潛那一頭毛擦到不再滴水,才把浴巾往簍里一丟,又拎起那一瓶藥酒,細細看完上面的說明文字。
「你先吃飯吧,我給你抹。
「哦。」
陸潛應了一聲,扯了扯睡衣圓領,把後頸的那一塊皮膚露出來 ,揀了塊肉叼進嘴裡。
何彭把藥酒倒在手心,雙手溫熱後才把掌心貼著陸潛的後頸貼上去,掌根嚴絲密合的,甚至可以感受到陸潛經脈的跳動。
藥酒很快就發出功效,熱熱辣辣的傳出來,燒到了那處淤青底部,表面卻是涼意陣陣,讓陸潛不自覺縮了縮脖子,輕聲「哼」了下。
「難受,別抹了。」陸潛往旁邊避了點,想躲開何彭的手。
「別亂動。」何彭捏著小崽子後頸把人重新拎回來,「化開了就好了,不然明天疼死你。」
「那也是明天才疼,誒誒誒,你輕點兒啊,疼!」陸潛喊了一聲。
「打人的時候怎麼不知道疼呢。」何彭訓了他一聲,手上的力道卻是悄無聲息地輕了下來,只掌根順著穴位輕輕按壓。
「我他媽難到還忍著他嗎,那種情況根本憋不了火,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說得有多難聽。」陸潛皺著眉說。
「我知道我知道。」
何彭拍了拍腦袋順順毛,又把藥酒重新收起來,進廚房洗了把沾滿藥酒味的手,出來才說。
「我知道是他不好,但是你拿椅子砸人也不對。」
何彭聲音冷靜又刻板,這種一本正經探討對錯的感覺讓陸潛很不舒服,他難道不知道自己這麼做不對嗎,可他就是想何彭無條件站在他這裡。
可何彭又坐在他身邊,手指指尖在他手上交錯纏繞,動作輕柔又緩慢,擦出莫名的寵溺和安撫。
疏離也是他,溫柔也是他。
陸潛沒說話,垂著眼也不去看他。
「陸潛。」何彭叫他名字。
「……」
「聽到沒。」
陸潛聲音悶悶的:「幹嘛。」
「以後別再這樣了。」何彭說。
「哦。」陸潛點點頭。
「我不是說你……」
「我知道了。」陸潛乾脆利落地打斷,下巴微揚,嘴角掀起一瞬即逝的嘲諷,「我以後不這樣了,我要吃飯了,你別說了。」
何彭同樣沉默下來。
他知道不該放任這種矛盾放大,也不想跟小屁孩冷戰,可現在這種情況,陸潛擺明了不合作態度,讓何彭也不從下手。
說到底,他這小半輩子順風順水,讀書時是永遠的年級第一,班長、學生會主席,也同樣受當時女生愛慕,到了現在工作,靠著能力、努力與獨到的眼光,也沒遇到過什麼大坎坷,更沒人敢拿資歷去壓他這塊潛力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