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潯拭去唇邊的鮮血,顫巍巍站起身,眼睛像是被什麼極為炙熱的東西吸引住:「除非他一直在刻意壓制修為。」
「可是刻意壓制修為對各方面都十分損害,修為越高到後面傷害越大,薛師侄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陸潯的眼中映染著青紅交相的光芒:那是對至高力量的崇拜與渴望。
繼而,他的眼底又閃過一絲憎惡。
他垂下眼瞼,回身看了白衡玉一眼:他比誰都清楚,還能為了什麼 。
頭頂陰雲越發密集,雷光紫電交加,襯得這天色更加陰霾恐怖。
薛輕衍立在颶風中心,墨玉冠早就失去作用,頭髮四散開來。可是他的臉上依舊從容倨傲,半絲風度不減。
他於半空之中閒庭信步,緩步走向已經被逼到發狂反抗的驚天,後者呲牙咧嘴,鼻息粗重,望向薛輕衍的眼睛裡既有敵視又有害怕。
薛輕衍微微歪了一下腦袋,鎮定自若打一個響指,天上雷電陡然急轉直下劈向驚天。
惡獸咆哮聲破裂蒼穹之時,一截蛇尾猛地從背後將薛輕衍捅穿。一襲紅衣沖天而起,趁其不備之時連擊數掌,掌掌猛烈兇狠,就是衝著要薛輕衍的命去的。
重傷之下,薛輕衍憋著一口氣回身格擋一掌,二人各自後掠落地。短暫的沉寂之間,薛輕衍再不堪重負,筆直躺倒在地。
多年來他強行壓制修為,對身體損傷極大,今日幾番惡戰,又被人偷襲,實在有些支撐不住。
司煊的眼底閃過一絲報仇雪恨的快意,當前情勢之下,他本不願與薛家為敵。可是這薛家小兒實在太不識好歹,幾次三番壞他好事不說。司煊看出這人早已突破大乘就要渡劫,他不能容忍在百里蕪深之後有人先他一步飛升。
薛輕衍倒下之後,驚天失去鉗制,背脊上又生出兩對肉翅。像是瀕死前拼命一擊,他飛速襲來,無差別攻擊,就連司煊也差點被其鋒利的尾刃削去一隻胳膊。
白衡玉祭出追夢想要阻止狂暴中的驚天,卻被它盯上。
驚天自他三丈處停下,口中發出桀桀笑聲。
說時遲那時快,驚天攻向白衡玉時,傷重的陸潯與薛輕衍一同爬起猛地撲向白衡玉。
驚天長尾一甩,地面又裂開一道巨大縫隙,薛陸二人徑直滑落深淵邊緣。
縫隙之下、萬丈深淵之內,是無數吃人妖藤、食骨惡魔蟄伏其中。
懸崖之上,白衡玉一手拉著陸潯,一手拉著薛輕衍,半個身子躺在地面上。手臂青筋畢露,額前大汗淋漓。
他咬緊牙關,想要將二人拉上來,可是長時間的激戰耗費太多體力,這個緊要關頭他實在用不上力氣。
薛輕衍抬眸看他。
從來那樣不可一世、不苟言笑的人,渾身是血,氣息奄奄,對著他微微笑了一下:「小玉,放手吧。你不放手,我們今天都要死在這裡。」
不知怎的,白衡玉看著這樣狼狽的他,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百年前他們初見的那個夜晚。
星空高懸,閒庭落花,月桂池中水波蕩漾,如練驚鴻的少年冷若冰霜,那一刻的白衡玉突然特別想知道他笑起來是什麼模樣。
而後,他跌落入水,少年將他救了上來,罵了他一聲笨蛋,眼底卻含帶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