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午課的時候,白衡玉練習打坐,結果坐著坐著就一頭睡了過去。
同樣閉目打坐的百里蕪深聽見那陣平穩的鼾聲,睜開眼來看見白衡玉扭著腦袋睡的正香。
他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而後站起身,將人打橫抱起,動作輕柔,生怕驚擾到懷中人的睡眠。
在百里蕪深將人放進被窩時,白衡玉突然驚醒,他抬頭看見正俯身給自己蓋被子,與他離的極盡的百里蕪深,差點忘了呼吸:「師、師父,對不起對不起,弟子睡著了。」他正要掀起被子起床繼續打坐,被百里蕪深制止。
「不必,今日你好好歇息便是。」
白衡玉受寵若驚,從前他打坐走神,百里蕪深都要罰他。
今日這是怎麼了?
師父不會是在試探他吧?
百里蕪深見白衡玉那副小心翼翼的眼神,心底一暗。果然是他從前太嚴厲了嗎?
他伸出手蒙上白衡玉的眼,輕輕為他合眼,重新蓋好棉被:「睡吧。」
聽著耳邊百里蕪深悅耳的聲音,白衡玉還真突然就有了睡意。
他打了個哈欠,想到什麼又睜開眼來:「師父。」
「嗯?」百里蕪深正在房中為他點燃一支薰香。
白衡玉側眼去看他,小心翼翼道:「師父,我不小心把你給我買的銅鏡弄丟了。」
百里蕪深餘光瞥見那個空架子:在白衡玉十歲生日那年,他從集市上給他買了他一面刻著水波紋的銅鏡。只是後來在一次嬉鬧中,鏡子被藏鋒打碎了,白衡玉哭了好久。
百里蕪深微微眼下眼睫:「無妨,等過幾日,為師帶你下山,你親自去挑一面喜歡的。」
白衡玉一聽,高興的坐起來:「真的嗎!」
他後知後覺有些沒規矩,又鹹魚一樣的躺了下去,雙手扒拉著被沿,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滿載期待與欣喜地看著百里蕪深。放低了口吻道:「真的嗎師父?我真的可以下山嗎?」
百里蕪深見他開心:「真的。」
白衡玉一把蒙住腦袋,在被窩裡咯咯地偷笑。
他實在太高興了,自從九歲那年和師父上山,他就沒有離開過玉仙門。他也知道自己隨便到處走動,會給師父和山門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他也控制著自己,但是誰能不嚮往自由呢?他實在太想太想,太想太想下山去看看了。
百里蕪深一走,白衡玉樂得在床上直打滾。
白衣人立在屋外,聽見裡面歡快的動靜,霜雪般的眉眼中如遇春風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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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衡玉變得越來越懶,而且懶得越來越肆無忌憚。
因為他發現,師父變了。
從前冷若霜雪,待人嚴苛動不動就要罰他的師父,對他越發縱容。
最初的時候,他早課去的越來越遲,後來外頭風雪越來越大,他越來越起不來床,乾脆就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