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玉咬著唇偏過頭,臉頰一路燒紅到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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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白衡玉睜開眼,發現李重越整個人都快貼到他身上去。
他站起身,挪動一步。
李重越的腦門重重磕在座位上,可他睡的死,沒醒。
經過好幾日馬不停蹄地趕路,大家都很疲累。
馬車夫行車到很晚才睡,眼下馬車正停在一處空地上。
白衡玉悄無聲息地下了馬車,在附近走了走。
他漫不經心的踢著腳下的石子,腦袋裡回憶著昨晚那個夢。
其實在得知薛輕衍跳崖的一刻起,白衡玉幾乎就已經可以確認。
崖底救下他的那個怪人,就是薛輕衍。
可他百思不得其解,若真是薛輕衍,對方為什麼不告訴他?
除非當時薛輕衍遇到了什麼事情,讓他不能開口與自己相認。
白衡玉的眼前不自覺浮想起那日月夜下,他看到男人渾身是傷在荊棘叢中被吸食血液的一幕。
那一剎,白衡玉的腦中一道白光閃過。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白衡玉跳崖的時候聲帶嚴重受損,臉也跟著毀了。就算薛輕衍本事通天,也不可能比他好到哪裡去,所以那時候他也無法開口說話。
後來他被妖花咬傷,身中劇毒,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是第二日他不但沒死,反而中毒的跡象減輕不少。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總是在不停的做夢,夢裡好像有人在為他運功傳毒。
想到一個可能,白衡玉心裡咯噔一下。
是薛輕衍將毒素都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在那樣惡劣的場景下,妖花之毒無藥可醫。薛輕衍知道自己隨時可能會毒發身亡,所以就算後來他恢復了嗓音,也更加沒有開口告訴他他到底是誰。
白衡玉的眼眶頓時濕潤。
他本以為這世間人人都只鍾愛他的容顏。
卻不知這個世上有個人為他義無反顧跳了崖,在瘴氣叢生的邪惡之地將他找到。哪怕他容貌盡毀,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那人也用盡一切力氣將他庇護在羽翼之下,為他分擔了一切痛苦。
更準確而言,是將白衡玉的痛苦全部轉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白衡玉無法想像,那樣一個個痛苦又漫長的日月,薛輕衍是如何熬過來的。
他是那樣一個驕傲的、盛氣凌人的、永遠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人。
溪水潺潺,白衡玉蹲在小溪邊,用染著清香的帕子輕輕蘸一點水擦了擦自己哭到發紅的眼眶。
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白衡玉沒有馬上回過頭去。
他熟悉這陣腳步聲。
白衡玉擦了眼睛,回過頭,正對上青衣青年清秀俊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