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多年服食丹藥,加上最近淤積在心,毒氣攻心卻有可能。
周復禮來到隆慶殿的時候,司馬煜也在。
老皇帝臥在床上,眼睛中的神光已經暗淡了不少,輕聲說了一句,「克己,過來坐。」
周復禮走了過去,在床邊的小凳上坐下。
老皇帝嘴角帶著輕微的笑,「還記得當年在金陵遇到你時,你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明明特別小的一個人,卻一副大人的樣子,當時朕也只是覺得,這小人兒也太老成了一些,沒想到就是朕眼中的小人兒,卻幫朕幫大晉的讀書人解決了當時最辣手的事情。」
「沒想到這一晃眼,當年的小人兒已經是我大晉的小聖人了,但這冰冰冷冷的性子倒是一點沒變。」
「聽說煜兒那個分而化之的辦法也是你教給他的,古書上也有類似的計謀的記載,但能想到如此運用的倒是只有克己一人。」
「朕從前就覺得,克己是丞相之才,如今看來朕這眼光一直不錯,朕這一生平庸了一些,沒能帶著大晉的百姓過上好日子,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眼光了,無論是你還是玄櫻,朕都沒有看錯過。」
周復禮認真的聽著,心中也有些傷感,這個人他認識於年幼之時,可不僅僅只是人生的一個過客。
這個人說他的一生平庸,或許平庸吧,但作為一位帝王,卻是周復禮見過的少有的善良之人,至少他有一顆為百姓苦而苦的心,有時候這比什麼都重要,在他的帶領下,朝上百官不能說都是一心為民的好官,但絕大多數至少是知道民間疾苦的。
老皇帝突然道,「煜兒,你先出去一下,父皇有些話要和小聖人單獨說。」
司馬煜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洪公公將老皇帝扶起來靠在床頭。
「朕知道朕的時日不多了。」老皇帝輕聲說道,說的好像不是他自己一樣。
一旁的洪公公忍不住摸了摸眼淚,當年的老皇帝是多麼的意氣風發啊。
周復禮沒說什麼,看了一眼老皇帝身上的紅斑還有眼中的銀色,這是毒氣攻入心肺,病入膏肓,這麼多年的毒氣突然爆發,已經藥石無醫,好生調養,或許還能活一些時間,但也不久了。
老皇帝繼續道,「朕現在擔心的是煜兒,他或許真的不適合當一個皇帝,但他畢竟是我唯一的血脈。」
「朕原本以為朕還能撐很久,可以為煜兒將所有的道路都鋪好,哪怕留些障礙,也不過是煜兒道路上的歷練罷了。」
周復禮心道,你留的障礙可不僅僅是歷練啊,對司馬煜來說,簡直就是道路的荊棘,如同插了刀的山,如同澆了油的火海。
老皇帝繼續道,「但現在看來來不及了,朕的自大或許會害了他,所以……克己,朕希望你以後能一直站在他身邊,只要你站在他身邊,大晉的讀書人就不會為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