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逸有些懵著,青竹收起那副以身作盾的架勢,禮貌地頷首,同他問候。
文逸瞧著宋檀唇邊帶笑,溫和地無甚異常。也心知自己不該多問,便按照宋檀的吩咐去安置青竹了。
宋檀頂著眾人的目光,走得端正。
他一個人回了房,坐在梨花木椅上,他面無表情地把臉籠在從茶水上泛起的清香撲鼻的白氣里,平緩著呼吸,心裡將自己的所作所為過了一遍,不得不說,他是魯莽了些。
方才華府的下人的每一張面孔他都看在眼裡,除了文逸是真的在擔心他,其餘的人見他不合規矩回來得早,身邊華易也不在,很難不認為他是在宋家惹了事端,受人厭棄夾著尾巴逃回來的。
有人面有輕蔑鄙薄之色,有人面有狐疑審視之色,宋檀皆可裝作視而不見,都是小奴僕興不起多大的風浪的,不必多給眼神。
只是——
他真的很難確保華易到底會不會怪罪於他,他在青竹面前那般自信,不過是因為華易平時對他個人的縱容。
但他擅自主張以華府的名頭鬧了一番宋府,結結實實丟的可是整個華府的臉面。
有心者定會將此事投散風中,吹盡傳遍京中的每一處角落,成為街頭巷裡茶餘飯後的談資。
宋檀認真的思索華易的臉皮到底是不是足夠厚,能不能受住這種打擊。
這個結論還沒得出來,周公倒是先找上了門,沒出息的宋檀漸漸地窩在椅子上睡著了。
他這一睡,連外邊起風落雨都未曉得。
不知過了多久,文逸攜著一片濡濕的雨氣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宋檀倏忽睜眼,被擾了清夢,眼中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
他面色不愉地正要訓斥他,文逸卻往他手中塞了些什麼,打斷了他的話語。
宋檀低頭一看,是一把油紙傘。
文逸的髮絲還在往下滴水,他卻眼睛亮亮的,有些激動的說道:「老爺隻身一人騎馬在回來的路上!夫人快去給老爺送傘!兩位姨娘可都回來了!夫人可不能落後!」
這般急切,分明是在為了他好,宋檀盯著他因為被雨水打濕而變得深色的衣衫,還是將訓斥之語咽下了。
「他到哪兒了?」
「瞭望台的兄弟說是還有一炷香的功夫!」
宋檀點頭,是應該迎一迎華易,做錯事了,得學會賣乖。
他起身邊披了件外衣邊囑咐文逸去換掉濕掉的衣裳,也叫他準備好華易的乾衣裳,還有讓小廚房煮驅寒的薑湯。
文逸接連應下,宋檀這才緩步走向綿密的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