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松被他嚇得一激靈,他支支吾吾說道:「可是人丟了,人丟了便不容易找回來了!」
他這話直接戳到了華易的心口上,華易突然感到一陣難過。
他沒說話,像是陷入了一番美好的回憶一般,唇角還不自覺的勾起了:「我也想要宋檀回來啊,他那麼愛矯情的一個人,半分委屈都受不得,我怎麼捨得……我怎麼捨得他受一點苦。」
成雪鴻在一旁瑟縮了一下,「表哥,別說了……」
華易穩下心來,他的眼睫閃了一下,還是繼續說下去了麼,「於我一人的話,我定然萬死不辭、不顧任何代價的將宋檀救出來。但勞你開眼看看,我可不只是宋檀一個的人的夫君,我還是個司法官吏。我身上著的是官服,我肩上壓著的是法,我雙手要秉得是公正,我做得是天地間的一桿衡器!」
聽明白了華易話里的意思,宋安松長吸一口氣,淚水大滴大滴的掉下來,他失神地自顧自地抹掉臉上的淚水。
成雪鴻實在不忍心了,他上前扶起宋安松,小聲地同他講道:「表哥向來將眾生的性命都看得平等,你三哥的命是命,別人的命也是命啊!宋檀只是他一條命……如果放了張福遙,那可是就直接搭進去了八條人命!」
宋安松癱在成雪鴻的身上,他喃喃道:「我今日前來,是因為我昨晚夢到了我三哥,他渾身上下傷痕累累,還在往下滴血,他跟我說他疼,他真的好疼。我曾最想見到的就是他慘兮兮的模樣,但真的見到了,我的心口也跟著抽著疼……」
華易不願再聽下去,他被宋安松這個可怕的夢境折震懾到,差點他就要拋下理智不顧一切去任性妄為。
但他沒有,他是華易,他在其位只能謀其正,他只能做那杆無情無義卻掌握著公平公正的衡器。
華易垂著眼,直接快步越過了這對相扶相攜的小夫夫,手指顫抖著,推門而出。
……
那人朝著宋檀的方向投擲了一個死氣沉沉的饅頭,黃黃白白,還散發著餿味。
宋檀放下了自己那份矜持,他雙眼被縛住,雙耳被那人扇得聽聲音已不大清楚,只能靠模糊地聲音辨別一個大致的方位,他屈下了身子,像一隻剛剛破繭而出的幼蟲,在地上毫無章法地蠕動著,只能靠運氣來觸碰到那個饅頭在哪。
他小口撕下一口,饅頭風乾許久,又干又澀。他在嘴裡含了一會兒,用唾液和血水將其濡濕,他再艱難地咽下,卻依舊颳得他的嗓子生疼。
宋檀幾乎要潸然淚下,他以前那麼愛挑三揀四,那麼愛附庸風雅,非醴泉不飲,非梧桐不棲,現在卻願意咽下髒污不已的臭饅頭。
宋檀深知那人已然是把他當做狗來對待,但眼下他生不出養尊處優公子哥的自尊心和矯情勁,他如此卑微,又如此滑稽地只是想活著。
過了許久,他終於吃好了那塊饅頭,又蜷縮起自己的身體,這個動作他做得極慢,每牽動一寸他身上的傷口就肆虐得疼,這些疼痛又刺激得他清醒了幾分,宋檀為的是把自己懷中的畫攏好,這卷畫現下已然是他最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