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了什麼再掙扎的想法,反而滿身滿心真的是只求速死了。他痴痴的傻笑著,任由圍觀群眾往他臉上投擲菜葉和雞蛋。
華易並不想讓他輕易得到解脫,他蹲下了身子,湊到張福遙耳邊說道:「你落得這個下場,全拜你的父親所賜,他親手把你送到這裡的。哦對了,你娘還被你爹按上了些莫須有的罪名,還被他給砍死頂罪,你說好不好笑?」
張福遙眼眶裡流下兩行淚水,他不敢看華易。待華易起身離開後,他緩緩地抬頭,看了眼太陽,眼淚的作用下,他竟隱約的看到了些七彩的光,算是給他來了一場悄無聲息的告別。
監斬官眯著眼望了一眼日頭,不耐煩地從竹筒扔出那隻決定了他生死的標籤。
劊子手吐出一口烈酒澆在了刀刃上,張福瑤還是避無可避地劇烈地抖了起來,他還尿了褲子,身下流淌出一灘黃色的液體,圍觀的人嗤之以鼻地嘲笑著他。
他無聲地張了張嘴,還沒將口中的那個字喊出來,刀光凜然一閃,人頭刷地落地,在地上滾了一遭,又被人當做皮球似的踢了幾腳。
他終於結束了他這短暫潦草又十惡不赦的一生,他最後想喊出的那個字是:娘。
人在最恐懼,最無助之時,都會下意識地找娘。他不例外,宋檀也不例外。
宋檀意識模模糊糊之際,他看到了她,但他看不清他娘的眉目,他對她僅有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他的五歲,十數年了,從前的委屈,今日的痛苦,宋檀依舊想要撲到她的懷裡……
即使那人割掉了捆住他手的繩子,宋檀的手臂也無力垂落著,他趴在地上,他嘴邊的地上是他嘔出來的一灘鮮血,他眼中的光華如夕陽般只剩最後一點點光亮嵌在眼窩中,他的胸膛下還死死壓著那捲畫軸。
那人發了狠,他機械似的揮舞著匕首,捅了宋檀一刀又一刀,他低低地哼了一聲,嘲笑著宋檀,「你還在等什麼呢?華易早就知道你被劫了,這麼多天他都不來,他根本就是放棄了你,你說你還在等什麼呢?」
宋檀心口處抽搐了著疼,他感覺到他胸腔內的氣血翻騰了一下。
但他仍舊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他不願這麼多天支撐著他的那點微乎其微的希望,剎那間灰飛煙滅。於是宋檀慢慢地、艱難地、他忍著極大的痛楚,用雙手緊緊了攏住了那畫軸,貼在心臟處。
那人覺得宋檀這副苦苦執著的模樣實在過於礙眼,他罵了一聲娘。
他一把薅起宋檀的頭髮,扯著他以臉著地,他像是拖著一條死魚在地上拖行著宋檀,地上尖銳的砂礫土塊頗多,一寸一寸的磋磨著他,宋檀的最引以為傲的一張臉上已經布滿了斑駁的傷痕。
那人忽然頓住了腳步,宋檀尚未來得及喘息,他眼睛上的布條被猝然撕扯了下去。
他被他拖到了火堆旁,宋檀的眼睛都要被灼紅,在宋檀的怒目圓睜中,那人把那捲畫直接扔到了火里。
火舌舔的很乾淨,那人歡快地吹了個口哨,「華易今天處死了我家小公子,這些天你是不是也過的很消停,他啊,根本就沒想過來救你,根本就沒有派人來找過你!你和他的前途,他肯定是要選前途的!」
那人轉瞬又嗚咽成聲,「我得把你送去給我家小公子黃泉路上做個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