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華易與他記憶中的眉目張揚的一張臉漸漸重合,他移開了目光,偏頭去看花瓶中開放著的幾株藍色的幽蘭,不是存心賞花,也沒有注意到到有一株蘭花已經不如旁邊的花朵盛極嬌妍,有些蔫蔫的枯萎發乾,就像現在的他。
成澤南漸漸地笑起來,最後什麼都沒說。
華易向他作了揖,無聲地退下。
自從那日同華易好生一頓作談之後,宋檀像是透支了自己的所有精神氣力。多少名貴藥材入腹,他卻病得越來越嚴重,時不時就要發幾次高熱。他睜眼之時是清醒狀態的次數也越來越少,整個人都遊走在夢與醒之間,渾渾噩噩,間或說著胡話。
華易衣不解帶的守著他,宋檀今日又燒了起來,太醫說宋檀吃的那些藥種類太多了,藥理相衝,恐傷及肺腑。只能用最簡單的法子給他降熱,華易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的給宋檀額上換上冷帕子。
因在病中,灼人的溫度讓他蒼白的臉上有了幾分生氣,即使疤痕未愈,也難掩他面容的精緻,他的兩頰上透著山桃花的粉色,好看得很。
華易大大方方、如痴如醉地看著宋檀,他見宋檀的嘴唇的動了動,心知他這是又要說些胡話了,前些日子裡,也不知他在做些什麼斑斕的夢,說的都是些想吃芙蓉糕,想喝竹葉青,跟小孩似的貪嘴的話。
華易覺著宋檀實在可愛,還耐著性子與他作答,「等你好了,把我吃得傾家蕩產都行。」
也不知道宋檀到底聽沒聽到,那一晚他睡得很安穩,倒是沒再燒起來。
現下華易又附耳上前,打算把宋檀這次想吃的吃食也記下來,宋檀小聲地囁嚅道:「娘,我疼……」
華易怔住了,心頭一陣猛跳,他鼻腔有些酸,他輕柔攏好宋檀的鬢髮,嘴上卻說著:「叫什么娘啊,叫爹爹。」
宋檀接二連三地喊了幾聲娘後,忽而叫道:「華易……」
「在呢在呢!」華易忙不迭地應道。
宋檀又嘟囔了些什麼,說的有些模糊,但華易還是聽清了最關鍵的一句,聽得他驚心動魄。
宋檀說的是:「不要你了。」
華易略微一笑,他抬起手輕輕地颳了下宋檀的鼻子,「沒事,你不要我,我臉皮厚便死死地賴著你。你這輩子都別想從我身邊挪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