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溪寧看似若無其事,然而他藏在衣袍下的手卻止不住的顫抖著。他不敢吵,也不想鬧,,畢竟在偌大的華府中,華易才是那個至高無上的人,他想怎樣便可怎樣,付溪寧怕自己心有不甘地哪怕多疑問了一句,都會給宋檀添了麻煩。
他漸漸地垂下眼,安慰著自己:他本來就是作為一件物品被送進來,那麼作為一件物品被送出去也未嘗不可。
付溪寧來府中的時日不長,東西也無甚多,沒費多大的功夫就被收拾妥當了。
其中一個上了年歲的老婦人,見他年輕尚小,心中不免生出了幾分惻隱,她慈愛地小聲對付溪寧說道:「小公子,走吧。」
付溪寧愣愣地站起身,愣愣地隨著她們走出門。
他的動作有些慢,但是他們都沒有催促著他。
付溪寧緩緩地回頭,他望向地是宋檀房間的方向,一如許多年前,燈火如晝的元夕夜,紅紗浮動、人聲鼎沸、觥籌交錯間,無人在意著低微如螻蟻的他,而宋檀的笑意盈盈的眼神穿過人群重重落在了他的眼中,然後他向著他走來,朝著他的掌心放了一盞小小的花燈。
火苗的溫度在他掌心攢動著,叫他沒來由地驚天動地的快樂,也叫他長年累月地記在心頭。
無心插柳,不過尋常的一瞥望,宋檀早已不記得,他沒執著多情筆,也續寫不出什麼多情章,春風收勢不吹楊柳岸罷了。
付溪寧的嘴唇翕動了幾下,老婦人見狀忙湊到他身側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公子莫問,你心裡該是知道的,回不來了的。」
付溪寧對著她點點頭,他又搖搖頭,這是對自己。他並不在意著能否回來,他在意的是此去一別,何時再見。
最終他什麼也沒說,他順從地跟著人群而去,他想這就是自己的命數,唯有對命數逆來順受方是長久之。
宋檀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他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迷迷濛蒙的,還不是晨起的時辰,他翻來覆去調換著睡姿,心頭悶悶地好似有幾隻螞蟻在抓著他的心。
他懷揣著這股異樣的心悸,盯著自己的床板,直到有人來喊他起早。
照例洗漱,照例寬衣,照例用早膳。
宋檀出了們,一眼望去有些訝然,短短一夜,夜裡並未來風雨聲,昨日還開得鮮艷恣肆的花朵,而現下花架上的花朵竟凋零了不少,剩下的花枝也無精打采、委頓地盛開著。
竹林里也靜悄悄的,他本以為李劍笙又貪睡了,便親自去喊他用早膳,敲了幾次門都沒有人應答,他索性推開門,房間修潔,被子整齊,看樣子李劍笙是一夜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