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觀之下會催生出更多的悲觀,他想起了許多往事,無聲地在眼前回流著。
人人艷羨著他一出生便是上位者,榮華富貴唾手可得,而他的悲喜自己只有知道,他的福氣並不長久,父母接連身死在他面前,他被迫承擔了一切,入軍營、上戰場、得軍功、回朝堂,為臣子。
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願意與否,他只得踐行著自己的責任。好不容易知道情為何物了,然而他一回頭,身邊卻無一個人可以作陪,他想這都是他咎由自取。
華易像個遊魂,在風雨中飄蕩。忽而他頓住了腳步,他走入了一條逼仄的小巷。
他認得這條小巷子,是當日宋檀失蹤後出沒的最後一個地方,他曾經在這裡反覆地偵查過,卻沒發現過半點蛛絲馬跡。
冥冥之中自有註定,雨水將一切沖刷地乾淨,但有些事卻是刻骨銘心的——宋檀從這裡開始地痛苦,他們的關係也是因此生出了變故。
華易從腰下解開了一個物件,是那把銀色的短匕。
他抽開了刀鞘,刀刃反射出銳利冷漠的光,他將其對準了自己。
宋檀當時受的觸目驚心的傷痕都歷歷在目著,他該受一遍他受過的苦……
況且他想自己是個大爛人,合該也要受些負石踐刀之苦,以償前愆。於是他自我懲罰般刀刃穩穩貫落到了自己身上,鮮血汩汩地從他的胸膛處湧出。
在雨水的中和下並沒有那麼深紅奪目的,在他的腳下匯聚成了一灘河流。
雨勢越來越大,火鍋桌上,依舊是歡聲笑語,掩蓋了淅淅瀝瀝地風雨聲。
宋檀突然沒來由地一陣心悸,陶瑾年關切著詢問他怎麼了。他搖搖頭,並沒有說什麼,只能自己是例行抽風。
陶瑾年正又逼迫著陳敬澤表演個什麼才藝,陳敬澤寧死不從,與他爭論著:「我們家族就沒有能歌善舞的基因,陶陶你放過我。」
宋檀一愣,這不就是間接地提到了陶瑾年的亡妻了麼,他趕緊觀察著陶瑾年的情緒。
然而陶瑾年並無異樣,反而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是了,你姐姐當時就唱歌五音不全,跳舞好似猩猩打狗。」
陳敬澤笑著說道:「你這種話都敢說,憑我姐姐那個性子,她絕對會半夜給你託夢的,在夢裡揍你一頓。」
陶瑾年並不懼怕,反而說道:「那我求之不得。」
一共六個字,滿懷著濃墨重彩的懷戀。陳敬澤閉嘴了,又開始啃辣鍋里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