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抬頭,他們隔著白茫茫的水霧和煙雲般的蘆花,四目相對,整片天地都為之倏然一靜。
宋檀突然眼眶一熱,每一份的愛情里都多少有些宿命的意味,此刻仿佛他生來一遭就在等著這一瞬間。
倆人靜靜地看著對方,過了許久還是誰都沒說話,陶瑾年實在忍不住了,他罵罵咧咧從船艙里出來了,他指著岸邊不遠處的華易嚷道:「你是不是不行?你光看有個屁用,我他娘的把床都給你倆鋪好了,你現在應該衝過來抱他啊!」
他可謂是毀氣氛小能手,陶瑾年被他倆磨磨唧唧地氣得直跺腳,船身吱吱呀呀地就晃悠了起來,突如其來的搖擺讓坐在船頭的宋檀沒了重心,身子一歪,一個不穩就要跌落到河水裡。
華易頃刻點地飛身,掠過了水面,穩穩地一把手撈住了宋檀。
宋檀扶住了華易的胳膊站起來,但沒有馬上就鬆開手,他牢牢地抓住華易,宋檀的眼神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大約是宋檀說這句話時風清月朗、萬籟有聲,夜色格外可愛的緣故,華易一直記得這句話,宋檀故作蠻橫地,像孩童般幼稚地說道:「這次我抓住了你,你可就不許跑了,再跑你就是狗!」
華易嘴邊掛著笑,他順著宋檀的意思:「我以後寸步不離地粘著你,哪怕你嫌我煩,我也不跑了。」
聽著這倆人旁若無人地說情話,陶瑾年覺得自己亮得閃閃發光,他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夜還長,你倆怎麼都行,在此之前能不能先把我送回岸上,我再看下去就要長針眼了。」
華易直接去撿起一側的船槳,毫不費勁地就將船隻劃到了岸邊,陶瑾年跑得比兔子還快,噌地一聲就竄到了岸上,他又低著身子在水邊翻翻撿撿什麼。
宋檀眼見著陶瑾年撈出了一條鐵鏈,一頭連著船身,一頭掛在岸邊的石板上,原來是被限制了划行範圍,怪不得方才他們在船上那麼久都沒飄出多遠。
「吧嗒」一聲,陶瑾年把鐵鏈上的扣子給解開了,他深藏功與名地對著宋檀與華易喊道:「不用謝!你倆生了孩子必須認我做干爺爺!」
宋檀與華易對視了一眼,凝眉說道:「他是不是罵我們了?」
華易略低下頭,附在宋檀耳邊吐息,他低聲說道:「我只聽到他讓我們生個孩子。」
宋檀輕輕地點點頭,他無半點扭捏之態,主動地拉過華易的手,同他一起坐在船板上,飄飄悠悠地坐看星月齊輝,流水泉泫,曠野冥莽。
他靠在華易的肩上,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說起了自己,說起了他,最後說起了他們這段陰差陽錯。宋檀看著他與華易十指交纏著的手,他訥訥地說道:「我們怎麼就走了這麼多彎路呢。」
華易無聲地笑了笑,他加大了握住宋檀的手的力度,「往事不可追,現下我們都在彼此身邊。」
宋檀又說,他語意里是濃濃地懊悔:「那時我對你說了那麼難聽的話,你心裡一定很難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