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城抿唇笑,「我給侯爺帶路。」
他彎腰,將人扶起來。
沈璧身上自帶一股冷淡清冽的氣息,聞得季北城心中一盪,面上火熱,好在燈火不明,沈璧也沒發現他的異常。
內急解決後,沈璧整個人輕鬆了不少,一直想說的話,這會兒也有心情談及了。
「我昏迷其實是因為……」
「我知道,蛇毒發作。」季北城接道。
他當然不會單純認為沈璧肩膀和手臂的那些皮肉傷足以令其疼暈過去,既然沈璧不想說,他也願意幫他遮掩。
沈璧這會兒還挺感激那條蛇,讓他找了個極好的藉口。
季北城見他整個人鬆了口氣,眼底卻一片黯然。要沈璧心不設防地主動跟他說一些事,恐怕還有的等。
兩人住的別院蓋在半山腰,推開窗,入眼便是雲霧繚繞的如黛遠山。
沈璧裹著袍子,坐在窗前的躺椅上,遠眺對面的群峰,不經意道:「那邊就是蒼岳山?」
季北城停下手裡的動作,回頭望了眼對面山頭,點點頭,「正是。蒼岳山位於桐州境內,山中八景乃雲楚一絕,不知侯爺可曾見過?」
「未曾。」
季北城心頭一跳,是了,沈璧在山中的那一年,雙目失明,什麼景色都不曾見過。
「侯爺曾說在蒼岳山賞月,如今又答『未曾』,想必那次看的不是八景之一的『霧裡觀月』了?」
沈璧反問,「季將軍說的蒼岳八景是在長頌書院吧?本侯未曾入內,自然不得見。」
季北城感慨一聲,「其實長頌書院裡最好看的不是『霧裡觀月』,而是『花間晚照』。若有機會,真想跟侯爺一起看看。侯爺不考慮一下朱公子的提議麼?」
沈璧僵住,半晌才緩回神,聲音平淡,「不過夕陽而已,跟此時有何不同?」
光縷透過濃翠在沈璧的白衣上鋪開,仿佛晚春一瓣瓣粉色的杏花。
季北城卻覺得那光好像鋪在一塊冰雪上,沒有絲毫的柔和與溫暖,只有無盡的空與冷。
他沉默下去。
「我傷已無大礙,明日便回去吧!」
「好。」
回府當日,皇上便召季北城進宮。
沈璧終於脫離了他的視線,深覺輕鬆自在,他瞅准福伯不在的空檔,獨自一人策馬返回白雲觀。
那日打鬥中,匕首不知落在何處,他一直想去找找,只是無論到哪裡,季北城都要跟著。若知道他在找東西,指不定又會問些什麼,沈璧索性避開了他。
山坡的草葉間,除了點點乾涸的血漬,完全看不出幾日前曾有過一場力量懸殊的搏鬥。
沈璧這回格外小心,走的時候把金戈搶也帶著了,好在他運氣還不錯,沒遇見不該遇見的東西。
□□才草叢裡才扒拉沒多久,就找到了閃著點點寒光的小巧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