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大師侄。」江寒笑嘻嘻地將手勾在季舟肩上,一張天生的娃娃臉硬生生做出長輩的模樣,「咱們做冰酪去!」
於是二人相視一笑,狼狽為奸地將藏冰之事瞞了下去,偷偷摸摸下山買了兩三個熟透的西瓜,手忙腳亂地去做冰酪了。
……
「若不是沈道長相助,在下定是這輩子都不能潛入魔教當內細取代藺左使。」黑衣人單膝跪在地上,頭輕貼上沈長樓伸出的手表達敬意,「當年教主之位本應順位由我繼承,晏楚卻親手弒師,若不是父親死前用了金蟬脫殼這一計讓我假死,怕是我也要死在晏楚手上。」
「不必言謝。」沈長樓虛扶了他一下,眼中淋漓的笑意涼薄而冷淡,「貧道只是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罷了,真正成敗還是看蒙面下你自己的本心。」
黑衣人身子微微顫慄一下,半晌扯下蒙面,露出少年蒼白憔悴的面色,他近乎不確定地開口:「我不知道我能不能……」
沈長樓低笑,「貧道認為你可以。」
黑衣少年怔怔地看著他,帶著幾分錯愕和不敢置信,半晌垂下頭掩去眼底閃爍的淚光,半晌哽咽著第一次不再虛與委蛇地真心笑出聲來,「我信道長。」
沈長樓搖頭,淡淡說:「不,你該信的是自己,我這般的惡人不值得你信賴。」
沈長樓看似不在意般伸手摸了摸少年柔軟發旋,目光卻極快地掠過什麼柔軟的東西,似乎是透過少年在看著些別的什麼遙遠的東西。
「道長不是惡人。」少年低聲開口,「道長是我見過最溫柔的人。」
溫柔?
沈長樓琢磨著這兩個字,只感覺陌生而好笑,只當是少年在哄自己,便是倚在靠椅上,欲蓋彌彰般將唇冷硬地繃成一條直線。
也是,像自己這般性情惡劣的人,成日面上冷冰冰得,待人又是刻薄極了,不把人嚇哭就好了,這麼能說是溫柔呢?
沈長樓原本還有些無措茫然,想到這確認了猜想,心裡慢慢平靜下來,很快就冷淡地笑了起來,「借你美言了。」
少年將他並沒把這當真,不免有些泄氣,只是將帶來的食盒打開來,端出一個丁零噹啷響的白瓷碗,獻寶一樣捧到他面前。
沈長樓一看碗中笑了,「你可真是下了血本啊,特意尋了冰塊墊在荔枝下頭做成甜酪給我?」
「若是金銀財寶道長您定是又不收……」少年臉微紅,「我尋來了您愛吃的荔枝又唯恐放久了壞了,便去尋家中藏冰的人買了些許墊在下頭,便是放個一整日也不會變味了。」
沈長樓確實是極喜歡甜食,捻了一個荔枝便要褪殼往嘴裡塞,又似乎想到些什麼,微微頓了頓便放了回去,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道長不吃嗎?」少年微微一愣。
「……嗯,再放會再吃吧。」沈長樓微微搖頭,唇齒間笑意顯得絢爛而漫不經心,壓著眉似乎在懶洋洋思索什麼事情,「人年紀一大,便不習慣吃太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