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睜開雙眼,面色單薄而蒼白,雙唇依稀帶著血成了水紅色,顯得綺麗而詭譎。
他神情厭厭的,敷衍而不耐,刀劍抵住青年人的脖頸,笑得如同山野妖怪一般,揣測間帶著新奇。
「所以,你是來為貧道殉葬嗎?」
劍刃撕破脖頸最脆弱的皮肉,溢出血來,青年人似乎無懼疼痛,只是自顧自笑著,開著玩笑說,「武林盟主親自殉葬,你覺得如何?」
道長答:「不如何。」
「在我看來是極蠢的。」
滿臉不以為然。
……
季舟依稀從白雪間望見明晃晃的月色,一鉤寒月冷翹翹得支楞在夜頭。
他胸口傷口鈍鈍得疼,心口血流干般止住了,他眯起眼睛笑了起來,窮圖匕見般露出尖牙,笑聲一聲比一聲劇烈,笑得胸腔顫動,咳出滿嘴紅桂斑點。
他縱然是歡喜的,被蒙在鼓裡多年,竟然還是做了一場噩夢才夢見前因後果,更明白了這幾年師徒情誼起於何處歸於何處,竟然單薄得僅僅同一張白紙。
哇哇哇傻,自己是真傻。
僅僅是師徒怎麼能栓得住他呢?僅僅是空口白話口說無憑怎麼能完完全全里里外外地占據那個人呢?
他伸舌舔去滿嘴血漬,捲入口中一陣鐵鏽氣,只覺得一陣口乾舌燥。
「既然入了我的眼,又怎麼會有能走的機會呢?」
季舟神色淬了冰,笑意一點點淡了去,「畢竟,是你先招惹的我,也是你第一個先說要走。」
我為你殉葬,我為你瘋魔,我為你成佛。
可這三樣你都不要。
他眯著眼望那滿窗白雪,死死地盯著,似乎要從春花盯到秋月,透過青蔥群山尋覓仙人故址,然後在其中捉出一個活生生的沈長樓來。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豈會這麼容易便讓你逃脫呢?」
他呢喃,他低語。
他神情既落寞又惋惜,指尖深陷入傷口,似要品一品血腥氣。
他悄然無聲。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就是佞骨篇了,要真正開虐了。
第22章 佞骨其二十二
「狼是我見過最下賤的生物了,即使你好吃好喝如同對待一個祖宗般供著,它還是會想盡一切辦法逃脫並殺掉你,放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偏偏去追求虛無縹緲的自由,從來不願意聽人半點勸告。」
「父親,他們都是那樣,從來不願意聽別人半句勸告,對別人精心為他鋪設的康莊大道視若無睹,從來不肯收斂自己的野心,剪掉自己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