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寇雙雙滿臉對故事的不滿,「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那人也當真是傻,倘若他得以逃出去,指不定獲得了什麼武林秘籍然後一躍武林至尊,再回來報仇也不晚啊。?」
「那我再為你講一個。」沈長樓唇齒間笑意寡淡,似乎對此頗有些不以為意,「還有一個小少爺,去了道觀做了一個小道士,有一日他無意間看到兩個師兄偷秘籍,被他們一人一刀捅死在樹底下,連屍骨也在火焰里焚燒成黃土。」
「……這故事不當這麼講。」寇雙雙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按照話本里的發展,這個小道長應該是被世外高人相救,傳授了絕世武功,然後親手報仇啊!」
沈長樓望著她在那裡手舞足蹈,一時不知道是該說她稚氣未脫還是嘲諷自己命運多舛。
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巧合機遇?有哪裡來這麼多完美的結局?
他心中這般想著,眼底冷淡隔層浮嵐,被燭光打碎成浮金,似乎總是在刻薄評判剖析著人性的每一處罪惡。
冷意攀附上他的脊樑,他喉結滾動了下,突然有點乾渴,將一旁桌上涼透的冷茶伴著聲色水光傾倒入腹中。
太冷了,冷得他胃部一陣疼痛。
他從喉間逸出笑來,笑至一半卻驟然嗆咳出聲,只是用衣袖堵住唇。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著,衣袖上落著斑點紅桂,觸目驚心。
寇雙雙頓時噤了聲,如同被掐住喉嗓的小獸,不安惶惑地望著他,心思從他慘白的面容一路轉到衣袖上咳出的血跡,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氣氛安靜得讓她有些發怵。
沈長樓點住穴位勉強抑制住體內氣血涌動,語氣冷淡,似乎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聽完故事該睡了。」
「啊……好。」
寇雙雙如同一隻貓兒般縮回被褥里,乖乖地閉上雙眼。
沈長樓熄了燭燈,走出門外時順手輕輕把門帶上。
「你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了。」
黑霧在蒼白指尖糾纏著湧起,貪婪猩紅的雙眼在黑霧中平靜地望著沈長樓,聲音近乎有些憐憫。
他說:「我明白。 」
「我其實並不捨得你死去。」貪婪說,「我寄生過許多人體內,催生過無數的惡念,你是最不同的。」
黑霧碾過他敞開領口,貪婪對上他的面容,似乎是在審視,猩紅雙眼所聚焦之處,是沈長樓微張的雙唇。
他的唇很薄,顏色很淡,剛剛咳出的血漬黏在下唇上,有種很孱弱病態的感覺。
他時常將唇緊繃,如同拉滿的弓,吝嗇一點溫柔,凜冽便從中破冰滋長,就連最親密地人也得不到半分真心的笑意。
讓人敬而遠之。
世人都說這種唇形的人冷情薄倖,不可深交,而貪婪卻覺得他不是這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