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仍然有劍出鞘,劍風撕裂凝滯破冰而出,劍光明寂長空,劍勢陡然一轉,對著的卻是沈長樓他自己。
長劍自沈長樓腹部貫穿,深陷血肉,從脊背刺穿一併捅入後面擁住他的晏楚。
猩紅大片大片暈染衣襟,晏楚踉踉蹌蹌後退幾步,咳出一口血來,在身上奇穴連點好幾下才堪堪護住心脈。
沈長樓執劍的手在顫慄,手背青筋暴出,痛楚像潮水般淹沒他的全身,他痛得幾乎已經連將劍從腹部抽離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死死咬住下唇,下唇被他啃咬得鮮血淋漓,借著石牆才能勉強站立起來。
晏楚如同在看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你又何必殺敵一千損己八百?你傷的更重,只會死得比我更快。」
疼痛攀附脊骨,他連指尖都麻木得鈍痛,鮮血仍然源源不斷地從腹部淌出來,他面容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聽見晏楚的質問,他忽然笑了起來。
笑聲帶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他堵著腹部的傷口,聲音低啞:「我在賭。」
沈長樓用舌尖舔去唇角血漬,在眼前光亮逐漸消散時,嘴角笑意涼薄寡淡,像深淵中爬出的惡魔。
「我在賭,那個人會不會來找我。」
聲音嘶啞得斷在嗓間,沈長樓只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片無邊的黑暗,四肢像是被浸泡在熱水中一般卸了力。
他嗓子一陣泛甜,神識漸漸模糊起來。
「你刀子的利刃永遠是對著自己的,你在自傷。」
他無緣無故地想起了這句不知道是哪一世的誰同他說過的話。
突然好笑極了。
……
……
季舟半跪在地上,緊緊摟住沈長樓,抑制住滿腔翻滾的惡意,只是克制地低頭虔誠親吻他嘴角。
像是荒蕪里最堅實的守衛,要固守自己心底最後一座城一般。
晏楚打坐完起了身,氣血仍在體內翻滾,望著他們二人只覺得刺眼,也說不上是哪裡不爽,嘖舌笑出聲來。
「沈大道長本事可真大,就連親自教導的徒弟處處對他都有著忤逆犯上齷齪的心思,本座都不知道該敬佩他還是該覺得他可悲了。」
季舟沒有去望他,伸出手去撫平沈長樓連昏睡時緊蹙的眉頭,目光十分仔細地望著身下人面上的每一處角落,像是要刻入骨髓。
「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季舟突然開了口。
「趁那個人還沒有精力醒來的時候。」
晏楚只覺得好笑,「你在說誰?」
「一個瘋子。」季舟淡淡地說,「等他醒來,不光是你,或許連這座城都留不住了。」
季舟餘光間瞥見晏楚面上不以為意的笑意,想起師父便是因為這人而受的傷,陰暗骯髒在他眼底滋長,他目光偏移的地方一片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