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樓噤了聲, 只是用那雙極好看的雙眼盯著他,神情微動:「你不必做到如此。」
「我有時候是真的不明白, 你是捨不得我死,還是捨不得這一世的我死。」季舟笑出哽咽聲來,「真是讓我意難平。」
沈長樓斟酌著字眼,唯恐激怒他做出想不開的事,妙語佳句在口中,偏生說不出半句。
「我是真的想要像他一樣。」季舟輕聲呢喃,「可以名正言順地喚你師父,抵住你的唇親吻你。」
「沈道長,我是真的嫉妒他。」
季舟如是說著,眼底展露幾分怨憎憤懣。
「你說你自己生性涼薄,可我覺得不是如此,你與他的關係分明超越了師徒。」季舟說著,神情突然平靜了下來,「在你眼裡,我與他一直都是兩個人罷了,你分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肯將予他的半分溫柔給我。」
季舟唇角笑意淺淡,眼底卻冰冷至極。
他說:「那我便將他還給你,好嗎?」
「下一次……我會醒來的早些,那時我只做你一個人的徒弟好嗎?」
他五指並作爪狀,深陷心口皮肉,像是要硬生生從靈魂中撕扯開一部分來,鮮血浸滿指縫。
沈長樓唇像是失了色,半晌才繃緊成緘默的直線。
他想揭穿這一切都是徒勞無用,已經沒有下一世了,此次一別就是永別。
然而他終究是不能出聲,像是被人用刀刃抵住喉間刎頸,逼迫著一字一字地將話語咽入腹中。
他決心換一個謊話來說,給季舟一場夢做。
沈長樓說:「再會。」
季舟直勾勾地盯著他:「我有一次夢見了我們的上一世。」
「我夢見你在三十樓里喝酒,你喝著酒,卻像在飲著鴆毒,沒有一個人敢來勸你。」
「 我看見你在金陵聲色犬馬里,孑然一身,孤零零地只能對飲成三人。」
「你看不見我。」
「沈長樓,你對我笑一下。」他說,「像對他笑那樣對我笑一下。」
沈長樓不作聲。
季舟感覺屬於自己的意識在抽離開這個軀體,他眼底光亮漸漸淡去,像是在走一條極長的隧道,一片黑暗,看不到盡頭。
他走兩步回頭看一眼,直到最後他再也不見沈長樓了。
他在意識混沌間掙扎,他想要再說些什麼。
他想說:我自見到你後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都沒有騙過你。
那些愛欲的恨意的妒忌的,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真切切不含半點隱瞞的。
我是真的歡喜你。
可他沒力氣說出聲了,意識浮沉間聽見沈長樓最後同他說。
「季舟,做個夢罷。」
「至少不要醒的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