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在寬闊的天地間,仿若滄海一粟。頭頂是純粹的藍,腳底是平滑的湖面,仿佛鏡面一般映照出兩人的身影。
腳底的湖面延伸到遠處,兩人對視一眼,陸拾遺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隨著他的步伐,水面再次盪起漣漪。
舒墨跟在他身後,斂去眼底的疲憊,他雖然被允許進入巫族禁地,但這裡似乎並不歡迎他,腳下的每一步都像陷在沼澤里,走得十分艱難。而陸拾遺卻像沒事人般走在前頭,並沒有察覺到舒墨的異常。他顧自向前走去,或者說是身體裡的龍鱗甲讓他無暇他顧,只能麻木地跟隨指引,逐漸遠去。
他們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色終於發生了變化,一棵樹頂立在天地之間。濃綠的色彩極盡所能地融合在一起,葉片甚至隱隱發黑。
陸拾遺停下了腳步,身體裡似乎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不過瞬息,他眼中純淨的天地便被濃稠的綠色代替。舒墨在他身後也停下了腳步,只是與陸拾遺不同,他是被迫停下的。
不知什麼時候,綠色的藤蔓悄然跟在他們的身後,趁陸拾遺發呆的片刻猝不及防地纏繞在舒墨的腿上。藤蔓的動作太快了,兩人根本無法察覺,舒墨掙脫不動,體內的靈氣迅速流失,如今的他像是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他的半個身體被藤蔓捲入了水中,而眼前的陸拾遺似乎毫無所覺。
舒墨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陸拾遺早就察覺到了身後的異動,只是他的身體像被困在了一片迷霧之中,不受自己控制。而惱人的龍鱗甲正掌控著他的身體,絲毫不給他掙脫的機會。
陸拾遺向來溫和的雙眼中終於出現了一絲戾氣,他的心性平穩,看似溫和中庸,事實上被他放在心裡的人和事少之又少。
起初受龍鱗甲控制雖身不由已,卻並沒有太在意。可不如今,他不得不在意了。
舒墨的身體已經陷進了水中,只留一個烏黑的發頂,陸拾遺的雙眼發紅,幾乎是在瞬間將體內蘊含的靈氣毫無保留地放出,以一種玉石俱焚的姿態與龍鱗甲對峙。
幾近虛脫的疲憊讓他以為自己與龍鱗甲已經對峙了許久,但在旁人眼中也不過是瞬間的事情。
陸拾遺猛得轉身,可惜只來得及留住對方的一縷髮絲,正在絕望的時候,他的身體也動了。
湖面猶如破碎的鏡面,濺起的水珠倒映出澄澈的天際,轉瞬又恢復了平靜。
而在湖面之下,湖水像一條柔軟的白練,一層又一層將他們包裹起來,陸拾遺擺動雙腿,像一尾游魚滑到了舒墨的身側。
舒墨的表情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變化,隱約間甚至能看清欣喜的神色以及隱藏在雙眼中的暗光。他伸出手將陸拾遺抱在懷中,陸拾遺見狀鬆了口氣,回抱住對方,想將他帶出水面。
只是在他們即將上岸的那一瞬,被壓制在身體深處的龍鱗甲又開始作起妖來,它伸出細密的枝幹,用鐵甲一般的葉片將陸拾遺的識海團團圍住。與識海斷去了聯繫,經脈中運轉的靈氣很快到達了極限,剛要觸道水面的頭頂再次沉了下來,整個身體離水面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