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步青云按下扇轴上凸起一点,中间的竹制扇骨尖端刺出一根银针,猛地合上扇骨别在腰间。
步青云脊椎骨战栗背靠着门才能勉强站立,不住喘着粗气,那药效似乎已经发作,就算吐掉了还是给自己造成了一些影响。
在这三九寒冬,热流从小腹上蔓延,诡异的热意让步青云三两步上前拿起木椅,砰地一下砸上了雕花木门。
纹丝不动。
一豆烛火亮起,黑暗的屋子中溢满了光亮。
眼睛中映出了光,步青云猛地抬头,却在看清那人的那一刹,瞳孔骤缩。
暖黄色的烛火下,并没有什么姑娘,只有一个身着中衣的男人。
那男人坐在圆木桌前,正将熄灭的火折子放在桌面。
男子的面庞一半隐在阴暗处,一半被烛火照亮。
从小腹流上来的热意刹那翻涌起来,步青云蓦地转移了注意力。
热汗滚落进了墨发,额发紧贴额头,步青云颤抖着手让银针刺进了血肉之中。
步青云强忍着腹中热流,在心中唾骂王举子等人,一边摇晃凑近那男人道:兄弟,门被外锁了,你帮我砸了门,我给你银票。
萧炀浓墨般的眉毛一挑,看着双臂张开撑在桌面的书生。
盖因那次经历太过惊险,这个书生给自己的印象倒挺深。
这书生穿着劣质棉衣,面色潮红,这张嘴依旧是口无遮拦。
听此大梁朝首富燕王轻嗤一声。
这世界上,燕王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但勉强有过一面之缘,萧炀慢条斯理的给茶碗倒满茶水,看着倾身喷洒呼吸到自己面颊的书生,再次蹙眉。
太近了。
离。此处似是一顿,缓缓接上,我远点。
这药的气息,都比酒味难闻。
可惜书生不是个乖巧可人,似是为了逼迫自己反而身体愈发靠近,萧炀不耐的眯起眸子。
那书生音调微抖:你帮我砸门,我立刻消失。
萧炀猛地一抬手,茶水便直直泼了上去。
书生面上愕然,萧炀再从容的泼了一次。
观书生两腮绯色,便知药效还在。
再泼。
还红。
再泼。
如此三番五次。
茶壶空了。
萧炀再倒了倒茶水,一滴也无。
微抬下颌,琥珀色的瞳仁借着烛光,看清了书生两腮不正常的绯色。
蓦然起身,颦眉挪转步子,打量着步青云,似是无从下手。
毕竟,浑身都是茶水,太脏了。
你那书生要说话了。
本、人无甚兴趣。燕王殿下自称尚未换过来,生硬的打断他的话头,不想知道。
日理万机的萧炀对见识别人以下犯上、口无遮拦、胆大包天,无甚兴趣。
书生百折不挠:还是砸门
殿下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闭嘴。
语气微沉,已经有了威胁的意味。
跟上。燕王殿下轻瞥书生一眼,目中轻蔑。
走了两步,燕王凝视僵在原地的书生,拧眉命令道: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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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步青云接连被泼了两次冰冷的茶水,青冷茶浇湿了额发,湿答答的,顺着一绺墨发流在了眼睛里。
去哪儿?步青云眨了眨眼。
跟上。燕王不耐道。
时暖时冷让步青云脑子都有点儿懵,有几分熟悉的嗓音让他放松了警惕,听话的跟了上去。
萧炀停在了窗前,推开了窗扇,抬了下颌指着屋外道:出去冷静。
胆大包天的书生被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哆嗦。
然而腹中、两腮持续的滚烫,却鼓动步青云立刻出去。
时冷时热,仿佛心脏被分成两半,一半火热一半冰寒,那滔天的火焰刹那压倒了冰寒之气,步青云猛地两手撑着窗台翻身越过。
萧炀一手扶窗,眸光不经意间掠过在外面挺立站着的书生。
人生地不熟的,书生棉衣皱在一起黏在身上,安静站在窗外。
倒是挺乖。
合上窗扇,萧炀蹙了蹙剑眉,心间莫名萦着一股异样,总觉得哪儿不对。
先睡。
明天再吩咐楚辞鹤将他送回去。
还未歇下,闪烁的银光在眼角浮现。
萧炀眸光一刹变得凛冽,走近一看,适才紧缩的眉头松开。
原来是折扇,只不过巧妙的是,最中间的扇骨顶端立着一根银针。
半弯着腰,带着薄茧的手指捏起扇柄。
殿下信手一翻转,便让那银针缩了回去。
呵。萧炀轻嗤一声,倒会举一反三。
墨家机关术。
言罢,萧炀铺开扇面。
水墨梅花图。
以墨泼纸,随后用笔锋渲染,脚蹴手抹。
便是没有细细研究过,在珍宝中长大的燕王殿下赏玩宝物的眼光也很高。
毒辣的眸光一扫,合上扇骨随手丢到了桌面上:画法张狂。
再未评价。
也只有这个特色了。
是那个书生的。
熄了烛火。
还未歇下,两扇窗猛地向两侧翻去,仿佛有阴风从窗边钻了进来。
萧炀忽略掉开窗那一刻,自己身上泛过得凉意,又软又长的睫羽抬起。
琥珀色明明是很温柔的色泽,然而这种色泽的眼珠子镶嵌在萧炀的眼窝中,偏偏能够让人觉得此般颜色染了霜。
借了轻薄又惨淡的月色,书生那张脸从窗扇后露出,额发似乎结了冰碴,他撑着窗台就要向屋内翻来。
他哆嗦着,嘴唇发青,颇有几分乞怜的意味。
然而那张脸上却挂着颤抖的,露出大白牙的笑:我是男人。
一字一抖,颇有些令人怜爱。
你也是男人,我、我才、不需要、避嫌。
须臾,萧炀若有若无的异样仿佛拨云见日:哦。
萧炀躺下闭了眼道:是你方才要出去。
不是本王没有想起。
让他歇一晚,未尝不可。
倏地察觉到被窝中钻了一个人,裹挟的冷气顺着衣领钻了进去,萧炀丹凤眼掀开,连同着身躯猛地坐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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