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不去了,」句芒指了指自己,他生得高大,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免得嚇到你那位婆婆,我在外頭等你吧。」
孟春點點頭,開開心心地翻進了院子,用藤蔓從門縫鑽進去推開木鎖,踏進了屋內。
句芒的表情卻有些凝重。
此處荒涼,陰氣四溢,雜草都難生一根,陰氣至濃時便是死氣,那木屋內已隱隱泛出死氣那種至濃的黑。
他嘆了口氣,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餘光卻瞥見有一縷黑煙鑽進了屋中。
孟春進了屋,瞥見婆婆已經躺上床,動作便輕了不少,但燭火亮著,他不知道婆婆究竟睡沒睡,小心翼翼地往床邊挪,身旁卻不知什麼時候多了縷黑煙,那黑煙比他高出不少,顏色卻淡得厲害。
孟春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玩意兒,便豎起食指放在嘴邊輕輕噓了下,又擺擺手,叫他離遠些,黑煙像是看懂了,聽話地窩到角落裡去不再打擾。
床上的婆婆似乎有所察覺,她睜開眼睛,轉過身往後看了眼,有些驚愕地瞪大了眼睛,隨後緩緩坐起來:「阿梘?怎的回來了?那些人待你不好?」
「婆婆!」孟春興奮地喊了一聲,撲上床去的時候把鞋子蹬掉了,熟練地窩進被子裡,「那些人待我可好啦,還給我起了新名字,不過我還是覺得阿梘好聽。」
「……好,那就好,」婆婆回過神,掀起被子把他的腳裹住了,又搓搓他的臉,「那怎麼回來了?」
「我想婆婆,太想婆婆,句芒就帶我回來了,」孟春見了她,眼睛都亮閃閃的,「句芒好高好大,不敢進來怕嚇到你,教我念書還總教那一段,但是他很厲害,仲春都叫他大人,但我不想叫他大人,他一點也不像大人。」
「像是個有意思的人,」婆婆笑了,她別過頭去咳嗽兩聲,又問,「句芒是你的父親?」
「是嗎?」孟春撓撓臉,十分嫻熟地往婆婆腿上一靠,挽好的頭髮都被他蹭散了,「我不知道,他說他不知道怎麼把我弄出來了,可能是手滑。」
婆婆止不住地笑,孟春總覺得她的精神沒有他走時那麼好了,臉色也不好看,這會兒和孟春多說了幾句才好起來了些,眼神里也有了光。
孟春幾天不見她,肚子裡有說不完的話,他說個不停,婆婆便安靜地聽,過了許久,她又咳嗽了幾聲,道:「那位句芒,是不是在外頭?你叫他進來好不好?」
「他真的好高,有五個,七個我那麼高,」孟春趴在床上,問,「婆婆不要被他嚇到。」
「去叫吧,我有話和他說。」婆婆揉了揉孟春的頭,看著他坐在床邊穿好了鞋,一路連蹦帶跳地出去了。喉嚨里的癢再也抑制不住,她捂住唇猛烈地咳嗽起來,幾乎喘不過氣,她咳到乾嘔,角落裡那縷黑煙終於動了。
他熟練地分出自己的煙霧,繞住茶杯,倒了杯茶水來遞到床前,婆婆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他又把茶水放到一邊,再次窩到角落裡去。
不多時孟春帶著句芒進來了,他指著句芒對婆婆說:「看!他好高!」
婆婆抿著唇笑:「阿梘出去玩會兒好不好?我有話同句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