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也是有追求的。
阿傍摘了他腰間的酒壺搖了搖,拔下蓋子灌了一口,嗬地一聲:“好烈的酒!”
他輕笑,“賣酒的姑娘長得很好看,要是能攻破五城,將來我要回來找她。”
異性緣極差的阿傍很不平衡,“打壺酒都能有艷遇,世上何來天理!”
明王跳上床,一臂枕在腦後,笑道:“這種事可遇不可求,女人好像都不怎麼喜歡你,要不你試試男人吧!”
這下讓阿傍想起胡不言那次的調侃來,他有心揶揄明王,趴在他床邊道:“哥哥,那你看我怎麼樣?你喜歡我這款兒的麼?”
明王大笑不止,一隻巴掌伸過來,毫不留情推開了他的臉,“多謝,我喜歡女人。”
兩個男人笑鬧著,太陽一點點沉了下去。
赤紅的火燒雲暈染了半邊天,天上出現一片奇景,一半紅得奪目,一半青如碧玉。等夜全升上來時,城裡又開始瀰漫霧氣,這是水澤中的城池大多會有的定律,對於他們這些習慣夜間行事的人來說極有好處,越是視線模糊,越容易隱蔽。
明王從夜幕下潛出去,他身手矯健利落,男人的力與美,在那張弛之間展現得淋漓盡致。他像一片樹葉,一抹遊絲,穿梭於金縷城最精美建築的檐下屋頂。探身一顧,金府上下燈火通明,就如阿傍說的那樣,樓主奇異的突圍方式確實雁過留聲,在重修直道琉璃燈的同時,議事大廳里傳出嘶吼:“波月樓那麼多人,在眼皮子底下轉移進了本城,現在你告訴我,一個都沒逮住?”
笑容隱匿在明王的唇角,他輕輕一個騰身,竄進了金宗宗主的書房。
覺肯定是睡不好了,如果不是徹夜研究波月樓移動的路線,金雲覽應當會回到書房來。他靜靜等待,到了這裡,有的是耐心。更漏滴答,時間緩慢推進,終於廊子上有燈火移過來,他側身隱藏在垂簾之後。腳步聲近了,腰上金玉的撞擊伴著足音,邁進了書房裡。
金雲覽還在為手下御者辦事不力,而大發雷霆,“金縷城是天外天的第一道屏障,交一回峰再讓她闖進木象城,好歹讓我臉上有點光。現在呢?城防積弱至此,又要被那幾宗笑掉大牙了!”
底下人諾諾道是,“屬下已經切斷進出城的關隘,城牆上也加派了射手待命,只要有人上直道,準保把他射成刺蝟。”
座上人的臉色依舊不豫,眉心的刀疤像第三隻眼睛,眥裂般暴張著,“盟主已經大發雷霆了,下令全力緝拿岳崖兒。如今她人進了木象城,我們完全失去了機會,只有全殲波月樓的人,才能勉強立功。傳我令,只要遇上那幫人,不必生擒,就地正法。”
御者道是,領命退出了書房。
粗喘了兩口氣,金雲覽在燈下枯坐。窗開著,一隻飛蛾從外面飄飄搖搖飛進來,停在八寶的燈罩上。夏日蚊蟲多,即便熏過了院子,樹底草叢也照樣有還魂的嗜血者。他起身關上窗,窗上鑲著薄薄的琉璃,反光中發現簾幔輕輕顫動了下。他心裡咯噔一聲,垂手去摸桌下的劍,長劍出鞘時,他怒喝“是誰”。這時一顆石子穿破燈罩打滅了燭火,屋裡頓時陷入一團淒迷。有劍芒的寒光閃現,向他面門襲來,他下意識抬劍一挑。對方力量驚人,使的是重劍,兩柄劍的劍刃相抵,摧枯拉朽般剮向他的劍格,暗夜裡摩擦出一串刺眼的火星。
畢竟都不是等閒之輩,高手過招,只需兩個回合便能衡量出對方的實力。劍氣破空,幾番纏鬥後才拉開距離,金雲覽微喘,黑暗裡模糊的身影,連氣息都沒有絲毫紊亂。
“明王敖蘇。”他的語氣肯定,似乎並不意外。
明王說是,“金宗主知道我?”
金雲覽哼了聲,“怎麼能不知道,她到死都在念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