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水不算深,恰好齊胸,鮫人能游,人可以涉水而過。眾人跳進水裡,隨鮫人慢慢向前,崖兒回頭看了仙君一眼,“這水和寒泉的差不多深淺,還怕麼?”
仙君別彆扭扭說當洗澡吧,提起袍裾走入水裡。他的禪衣在水中逶迤,輕得如同一蓬煙,其實憑他的修為,水裡還是陸上行動都不成問題。可他偏矯情,伸手道:“葉鯉,我好像站不穩,你到我身邊來。”
崖兒怕他崴腳,忙過去攙住他。他的眉心籠著一團愁緒,低聲道:“讓那些沒家累的人和男鮫打交道,你不行,米粒兒知道會傷心的,以為你不要他了。”
崖兒心道米粒兒傷心是假,他心裡不痛快才是真。不過仙君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出來,她已然會意了,便諾諾答應不迭。
胡不言一看了悟,有樣學樣地伸著手,虛弱地說:“畫兒我也站不穩。”
蘇畫全當沒聽見,他吵得不可開交時,炸著嗓子道:“前腳放下來狗刨就穩了。”胡不言頓時迸出兩眼淚花,覺得蘇畫可能真的不愛他了。
崖兒一路走過,環顧四周,當初春岩落進水底,必然經過一番震動,有些地方的建築倒塌了,殘垣斷壁隨處可見。城池的中央廣場上矗立著一個半邊破損的龍神雕像,前面是祭台,上有繁複的銘文,經過海水長期的沖刷,漸漸變得字跡模糊了。鮫人經過,合什拜了拜,大家便也入鄉隨俗。穿過廣場是重重的青瓦房,建得很有規模,大門兩旁設石鼓,看樣子是早前的官衙。
“孤山原來有兩座。”仙君緩聲道,“一大一小,稱大小孤山。某一個暴風雨的夜裡,小孤山消失不見了,就只剩下大孤山獨一座。前面那座山,究竟是大孤山,還是消失的小孤山?”
大家腳下頓了頓,“不會有什麼陷阱吧!鮫人吃人嗎?”
大司命道:“鮫人吃魚蝦和貝類,文獻上並沒有吃人的記載。”話才說完,旁邊的蘇畫忽然崴了一下,他伸手攙扶,仿佛是隨時準備的,神情和動作都自如。只是一觸過後彼此都有些尷尬,他不動聲色將手縮回來,但暗中總保持手掌上揚的姿勢,在離她一丈遠的地方,默默守護著。
後面的崖兒和仙君看得很清楚,仙君悵然:“大司命人很好,就是有時候比較古板。那時你在蓬山時,我曾經擔心過,怕你喜歡上他。”
崖兒笑了笑,“怎麼可能,那時候我最怕的就是他,他太縝密了,我有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現在看他這樣,情關難過。不知道蘇畫究竟怎麼想,如果沒有胡不言,也許會和他在一起。”
可是感情的事,沒有那麼多的如果。仙君緊緊攥住她的手,“還好我當機立斷,要是拖泥帶水,你也和樅言在一起了。”
崖兒轉頭看他,他直視前方,一臉肅然。這是他第一次把樅言扯進他們的話題里來,可能自覺不好意思吧,臉上泛起了紅暈。
鮫人排開水浪,帶他們到了山腳,看看半山的宮室,眾人都驚奇,難道鮫人能變出腿來嗎?那麼高的地勢,魚怎麼上得去?正納悶,發現八方雲集起了無數繁複的尾鰭,那些鮫人向山腳半掩在水中的深洞高舉起兩手,深深匍匐了下去。
第96章
難道這洞裡有什麼玄機麼?
鮫人齊聲吟誦,莊嚴如朝聖。大家不明所以,這些魚又不會說話,所以根本弄不清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仔細觀察這個洞,洞口很小,進深也難以估猜,像是山根上鑿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孔,僅能容納五六歲的孩子穿行。崖兒問仙君:“難道裡面供奉了他們崇拜的神?”
仙君搖了搖頭,目前難以判斷。
直起身來的鮫人開始向他比劃,一手不住地指點他,他蹙眉指指自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