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捏眉心,頭疼,眼睛也睜不開了,她說:“你把手裡的活兒都擱下,出去吧。”
蘭初聽了飛快絞手巾,在她臉上胡亂蹭了兩把。木盆兒擺在腳踏上,扯了她的鞋襪把腳塞進盆里,一邊揉搓一邊說,“泡泡腳,夜裡睡得好。”
她任她施排,迷迷糊糊往後一仰,“主子爺今兒膳進得好不好?”
蘭初說好,“進了一碗玉米糝粥,半塊兒桂花糖蒸栗粉糕,進得香,您就放心吧。”
後面她不回話了,蘭初一看就這麼睡著了,忙收拾妥當把人塞進被臥,躡手躡腳退出去,帶上了房門。
一夜風聲緊,刮過檐角的聲響加上窗戶紙噗噗的翕動,叫人睡夢裡也提心弔膽。星河睡得不踏實,整晚上夢魘不斷。早上起來頭昏腦脹的,猛地一回想,中途好像還有太子客串。她記得睡下去不久睜開過眼睛,一張大臉就戳在她眼窩子裡。那時候眼皮重得掀不起來,就是殺頭也顧不上了。後來翻個身又著了,早上起來咂摸咂摸,倒像真的似的。
坐在炕頭只顧醒神兒,醒了半天,門上推得地動山搖,蘭初在外頭拍欞子,“大人,太陽升起來一筷子高啦。”
她趿鞋下炕,把撐在門後的條凳搬開,心說這傻丫頭開竅了,還知道給她別門。
蘭初搬著食盒進來,嘴裡嘀咕:“您半夜還起來cha門吶?敢qíng是被風chuī開了,冷氣兒灌進來凍著您了?”
她說沒有,“我沒下過炕。”
蘭初唔了聲,和她大眼瞪小眼。
什麼都不必說了,都是明擺的事兒了。她窘得很,轉身洗臉梳妝,換上官袍扣上暖帽,和蘭初jiāo代一聲匆匆出了命婦院。
今兒起得晚,等她趕到控戎司時,南玉書已經帶著手下千戶出去辦事了。徐行之等幾個站在廊廡底下,百無聊賴間對cha著袖子曬太陽。別瞧太陽寡淡,照在身上倒是暖洋洋的。正高談闊論著,見她一露面,忙放下話頭正色迎上來,壓刀說:“屬下等昨晚爬上公主府牆頭看了一遭兒,公主陪房的嬤兒們都搬到二門裡頭當值了,想是怕鬧鬼,給暇齡公主做伴。”
她聽了哂笑,“敢殺人,還怕鬼討命?”一壁說,玉臂一揮,朗聲道,“點上人,跟我跑一趟。”
眾千戶隨她出衙門,赫赫揚揚好大的排場。台階下已經有人候著,聽見動靜轉過身來,初冬的日光給那張側臉蒙上了一層金芒,他有頎長挺拔的身量,蹀躞帶緊束著腰身,鴉青緞面的夾袍越發襯出一片清俊弘雅的氣象。
星河一見他便笑了,“你還真來麼?”
他點了點頭,“這是你正經承辦的第一樁案子,海哥也不放心,叫我過來看看。”
她說好,“只是我辦差的時候你不方便在場。”
他道不要緊,“我在公主府對面的胡同里等你,有什麼變故好立時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