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失笑,“小孩兒家喝酒不好,侍中將來是尊貴人兒,別跟我似的。我是給人賣命的人,喝酒都是為了應酬。”
茵陳說:“我不尊貴啊,我也是給人賣命的。”
她是不明白,不管她往後跟了哥兒倆其中哪一個,都是受封誥命的命運,和她不一樣。
茵陳還在絮叨,她對星河的喜歡從來不加掩飾,就因為和葉近chūn聊了兩句,小葉子說大人體恤奴才,賞他新夾襖穿,她就越發覺得她是好人了。
好人?星河捺了下唇角,控戎司里哪兒來的好人,領著一幫殺人不眨眼的惡棍,能清白到哪兒去?
高知崖死了,高家人半夜把屍首運了回去。這樣的死法兒,連喪事都不能辦,家裡停了一天靈,第二天夜裡就糙糙下葬了。別人家都過冬至,尚書府上里里外外哭聲一片,金瓷回稟時,正值huáng昏。她站在衙門外聽他說話,朝南觀望,高府離這兒不遠,隔了兩條街罷了。
“公主府有什麼動靜?”
金瓷說沒有,“公主府上房黑燈瞎火一整夜,公主沒在自己府上過節,頭天就收拾了,上簡郡王府去了。”
她慢慢點頭,哥兒倆常在府里出沒的,這會兒都死了,想想都覺得怕吧。
她轉身進衙門,邊走邊問:“那個徐二馬呢?放了沒有?”
金瓷道:“人還在牢里關著,那晚太子殿下處決了高二爺,沒動徐二馬,說等大人回來,請大人親自定奪。”
讓她定奪,不就是想bī她下死手嗎。她知道利害,人不能留,留著是把柄,落到簡郡王或高尚書手裡,就要壞事了。先前說了那麼多哄騙的話,終究都是虛的,控戎司辦事,翻臉只在彈指間。
腳下一踅,“上牢里瞧人去。”
天色漸暗了,金瓷挑著燈籠在前面引道,星河負手而行,及到徐二馬牢房前,爛稻糙堆兒里的人一看見她就蹦起來,“大人……大人,案子結了,能放我回去了吧?昨兒過節,家裡缺我一個,不知道他們怎麼樣呢。您說好的,只要我指證高二爺,您就放我回家……”
星河平靜地看著他,涼聲道:“你很識時務,事兒辦得不錯,回頭我會送你媳婦兒二百兩銀子,權做你家以後的吃用開銷。你想回去,得等明天,明兒讓你媳婦來接你。”
徐二馬有點懵:“用不著她來接我,家裡還有孩子,我自個兒回家就成了……”
她沒再說話,瞥了金瓷一眼,轉身往外去了。
金瓷從牆上摘下馬鞭來,鞭梢狠狠在手上繞了兩圈,踢開牢門,邁進了狹小的牢籠里。
第37章 行天入鏡
人活著,總有這樣那樣的無奈。誰不願意做個好人呢,可是做好人得有資本,如果她還是閨閣里的姑娘,每天的忙處只在小小的花繃上,或許會有閒qíng兒顧一顧別人的死活。現在呢,身在其位,牽連太多,如果婦人之仁,那接下去就是無邊的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