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人多眼雜,晚上反而好行事。控戎司別說找一個人,就是北京城裡的耗子,隨便拎起一隻來,也知道公母。
夕郎的住處很快就找到了,番子上前敲門,門房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一腳踹翻在地。
控戎司的官袍是最好的通行證,一行人長驅直入,但行動卻是悄無聲息的。進了堂室,星河在上首坐定,已經入寢的夕郎才衣衫不整出來迎接,結結巴巴說:“不知……不知錦衣使大駕光臨,所……所為何事。”
燭火下的女官笠帽壓得很低,不見眉眼,只見一張檀口紅得悍然。她說:“桂大人不用怕,本官深夜登門,不過有樁事想請教。”
這是先禮後兵,桂如蘭出入宮門多年,深知道這個道理。他抖抖索索道:“不敢不敢,宿大人有話只管問,桂某定然知無不言。”
“好。”那單寒的聲線像薄薄的刀片,削過人耳畔,“本官沒有別的要問,只問桂大人一句,武德殿送出來的東西,你jiāo給了誰。桂大人,想明白了再回話,本官得到答案立馬就走,絕不在貴府多留一刻。”
控戎司登門,比閻王登門好不了多少,這樣的瘟神,當然是越快送走越好。桂如蘭急得鬢角濡濕,他說:“下官並沒有……”
話還沒說完,千戶噌地抽出雁翎刀,抵在了他夫人的脖子上,“桂大人可能記不清了,沒關係,再好好想想。”
桂夫人白淨的ròu皮兒被那刀鋒一蹭,漸漸滲出血來。她大氣兒不敢喘,嗚咽著叫當家的,“都什麼時候了,你還……”
笠帽的帽沿緩緩抬起來,露出一張姣好的臉,臉上笑意盈盈,曼聲道:“您看,您夫人比您懂事兒。這種時候命比人qíng金貴,別叫我問第二遍,無關緊要的東西,咱們也不能漏夜登門。”
桂如蘭渾身直哆嗦,“下……下官也不知道到底是給誰的,有人半道上接應……”
千戶揮刀便砍,一刀剮開了桂夫人的小腿肚。室內瞬間充斥了血腥味和桂夫人的哭喊,桂如蘭嚇得臉色慘白,身形一晃便跪倒下來。
星河冷笑:“前言不搭後語,真要是不知道,頭一句就不會抵賴。”
桂如蘭額頭冷汗淋漓而下,很快滴得青磚表面斑駁一片。文官嘛,見了血方寸就亂了,他沒有再掙扎,頹然道:“簡郡王……簡郡王的人把東西拿走了。”
答案有了,星河站起身來,寒聲道:“夫人受苦了,好好養著吧,不要聲張。明天桂大人照舊上值,今晚的事不許泄露半句,否則下回可不是小腿肚,後脖子就該離fèng了。”
她說完揚長而去,身後的世界亂作一團,她什麼都聽不見,只聽見雁翎刀的刀把上宮鈴相擊,琅琅作響。
回到麗正殿時,太子正立在鸚鵡架前逗鳥兒。身上一襲天水碧的廣袖燕服,手裡捏著糙棍兒,長長的頭髮隨意束著,一片芝蘭玉樹的清華氣象。聽見腳步聲回身望,“你回來了?上哪兒去了?”
她什麼也沒說,帶著滿身涼氣撲進他懷裡。太子一愣,不知道她究竟怎麼了,手卻自覺攬起她,笑著說:“一天沒見,就這麼想我?”
她忽然伸出兩手捧住他的臉,踮起腳尖來吻他,把太子吻得一頭霧水。當然了,美人索吻,這是求也求不來的好事兒。他扔了糙棍兒緊緊摟住她,被她親得找不著北可不像話,太子何時何地都必須占據上風,於是他反客為主,把她親得找不著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