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可能罵得出口。長這麼大,我好想還真沒罵過誰。護身符這事說大也不大,讓我因為這個就罵北冥耀,我還真張不開嘴。
北冥耀見我這樣,就改口說:「那要不你打我兩下?或者別的任何方式都行,只要你能消氣……」
停頓了一下,他又小心翼翼地說:「我就只有一個要求,啊不,請求……求你別不理我,別跟我徹底斷了聯繫行嗎?我……我還想繼續當你師兄,還希望可以在你有危險有困難的時候,幫你做點兒什麼。我保證絕對不再搞什么小動作了,也、也不會再跟你說喜歡你,讓你為難……行嗎?」
他的語氣,近乎哀求。
我從未見他如此卑微過。一時間我只覺得心口發堵,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感受。
「那個……其、其實我也很希望可以繼續保持師兄妹關係。」我僵硬地回答。
「真的嗎?」北冥耀猛地抬起頭來,眼睛都幾乎在發光。但我還是注意到,這雙明亮的、充滿希望和喜悅的眸子四周,眼眶都已經紅了。
我心頭悶得更厲害。真的很想問問他,我究竟哪裡好,值得他如此喜歡,喜歡得幾乎被卑微到塵埃里。我也很想告訴他,這世間比我優秀的女孩子多得是,他沒必要這樣苦苦地等著我轉變心意。
因為我的心意不會改變,我愛的是凌邪。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我愛的人,都只有凌邪一個。
可是這些話我終究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因為不忍心。他已經卑微到了如此地步,我怎麼還能忍心再說那些傷他的話,再去踐踏他的心?
我真的做不到。
於是我望著北冥耀發紅的眼眶,輕輕地點了點頭。
「真的。」
北冥耀笑了,雙眼中淚光涌動。他慌亂地垂下頭去,生怕我看到他眼中的淚光。
然而我已經看到了。
我實在是不好受,正想找個理由離開,他卻說:「對了,你之前電話里說要問我關於抓鬼仆的技巧是吧?那我給你講講……」
他非常努力地想要穩住聲線,但我還是能聽出其中細微的顫抖,和隱隱的哭腔。我的心被這聲音勾得一陣陣發酸,說不出來地難受。
剛認識他的那個時候,他多瀟灑多飄逸的一個人吶,我甚至覺得他就是小說里常寫的那種「謫仙似的人」。可這才過了多久,他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他的仙氣,他的灑脫,都是被誰給耗沒了的?
「師兄。」我輕輕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收服鬼仆的技巧,下次再講吧。我今天有點累了,想早點回去,你也多休息休息吧。」
北冥耀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點什麼,又沒敢說出來。
我覺得他應該是想要問,我剛才說的話是不是騙他的,是不是已經不想再見到他了。可是他不敢問,他怕得到肯定的回答。
連鬼國都敢闖的人,現在連話都不敢問。
我絞盡腦汁地想了個新的問題,跟他說:「我是覺得技巧這東西可能不太容易領會,要是有機會的話,最好還是你陪著我再去收個鬼仆吧,現場教學興許我能領悟得更好。另外我還有個事想問你……凌邪的三魂七魄現在都是各自獨立的狀態,那他將來要是復活了,到底是哪個魂魄支配身體呢?記憶和性格又是哪個魂魄的呢?」
現在跟北冥耀提凌邪,可能也挺戳心的,但我實在想不出來更好的問題了。我覺得這個問題應該比較容易回答,幾句話就說明白了,然後我就可以走。現在氣氛這麼複雜,繼續待在一起我和他都難受,分開各自緩緩,興許都能好一點。
北冥耀我還願意問他問題,低落的心情瞬間緩解了不少,認真地解釋起來:「他的狀況是非常罕見的特殊狀態,正常情況下三魂七魄就算散開,也很難各自滋生出自我意識和性格。畢竟魂魄本身就是很脆弱的東西,分散開來就更脆弱了,全部都留存於世還修煉出法力和自我意識的這種情況,我以前還真沒聽說過……」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了,既然三魂七魄本來就是一體的,那分散之後再重聚回一個整體的狀態,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至於你問的那些……我猜應該是原來什麼樣,重聚之後就還是什麼樣吧。」
或許是轉移了注意力,北冥耀的情緒明顯緩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麼難過了。至少看起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