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唯月的情況似乎非常糟糕,搶救已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還沒有結束。負責往手術室里送血的護士已經來來回回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但還是不夠,不夠!
我甚至能聽見主刀醫生憤怒的咆哮:「怎麼只有兩袋?我不是說至少需要六袋以上嗎!病人現在是大出血!大出血你懂不懂!才兩袋血怎麼夠!」
送血的護士委屈道:「這已經是血庫里最後的兩袋AB型血了……」
「那就讓血站送啊!」
「已、已經打過電話了。」護士小聲說。
主刀醫生依舊咆哮:「那還杵在這幹什麼,去門口等血車!這還需要我教你嗎!」
護士不敢頂嘴,紅著眼睛跑出手術室。自動門緩緩關閉,我清楚地聽見主刀醫生在裡面大聲地鼓舞士氣,讓大家不要放棄,把能用的止血手段都再用一遍,儘可能降低出血量,撐到下一批血漿送到。
我聽得心頭髮沉,終究還是忍不住將心神探入手術室中。
手術台上,江唯月面色蒼白,幾乎連一絲血色都沒有。若不是滿屋子的醫護人員都還在奮力搶救,我甚至都要懷疑躺著的是不是一具屍體。
而與慘白臉色形成強烈對比的,是順著手術台邊緣不斷流淌的鮮血。
輸血的機器呼呼運轉著,一個血袋抽空了就馬上有人換上新的,源源不斷地往她身體裡輸送。但是很快又從她身下呼呼地流出去,快得嚇人。
醫生們又給她注射了許多各種各樣的藥物,但她出血的速度絲毫沒有降低。
我甚至覺得她現在的身體就像一個巨大的漏斗,再多的血液也存不住。再這麼下去,就算把整個血站的庫存都搬過來堆在邊上,也未必能救得了她的命。
她總不可能永遠依靠輸血維持生命。如果不能止血,她早晚都得死。
這些,連我這個外行都明白,在場的專業醫護人員都怎麼可能不知道。再又一輪徒勞的止血嘗試之後,終於有人忍不住小聲建議:「陳教授,要不還是切除子宮吧?」
主刀醫生陳教授望了一眼江唯月的臉,沉聲:「再等等吧。她還那麼年輕,我不想讓她徹底失去做母親的機會……」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望了望江唯月還殘留著幾分稚氣的面容,默默地加快手上的工作,想盡一切辦法減慢她失血的速度。
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他們也要竭盡全力去爭取。因為他們現在做的,關乎到一個年輕女孩今後的整個人生。
漫長的仿佛過了幾個世紀,手術室的大門終於再次打開,送血的女護士抱著四五個血袋跑進來。
「血來了血來了!」
陳教授用眼粗略一掃,就說:「再多拿兩袋。」
「……」小護士的表情僵住,「只、只有這麼多……剛才血站的人說南站附近出了連環車禍,受傷的有一百多個,三院那邊也需要大量的血,所以……」
她戰戰兢兢地說完,已經做好了被痛罵的準備。但是出乎意料的,陳教授這次沒再吼她,只是衝著另一個護士沉沉地說了句:「輸血。」
陳教授也知道,AB型血本就比另外三種常見的血型更加稀少,血庫里的儲存量自然也是相對最少的,用光了誰也沒辦法。他就算把送血的小護士罵死,也變不出更多的血來。
誰能想到今天AB型血的用量突然變得這麼大呢,可能這就是命數吧。他同情地又望了一眼手術台上面無血色的江唯月,沉重地做出決定:「結紮雙側子宮動脈上行支及髂內動脈,如果還不能止血,就……切除子宮。」
所有人都忙碌起來,負責送血的小護士無事可做,十分頹喪地默默離開。她以為這麼多血應該夠了的,進門的時候還那麼歡天喜地,以為終於可以把人救下來了,沒想到還是這樣。想像中的表揚並沒有出現,雖然也沒再被訓斥,但她還是覺得非常失落。剛剛參加工作的她,還沒有學會如何處理自己的情緒,只覺得所有的勞累都化成了委屈,越想越委屈!
但是這種時候,沒人顧得上安慰她。
我收回心神,讓幽精之魂幫我解了隱身術,追上去拉住她:「等一下。」
小護士紅著眼睛望過來:「有事嗎?」
我指著江唯月所在的那個手術室,問:「那個病人是不是因為血不夠才要切除子宮的?如果能有更多的血可以用,是不是就能再多嘗試一些別的止血手段,不用急著切子宮?」
小護士驚訝地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你怎麼知道的?」
「這你別管。你就告訴我,是不是?」
「我只是個護士,我也判斷不了這個……你是病人的家屬嗎?」小護士不敢隨便回答,想先弄清楚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