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的精神已經崩潰,根本聽不進他的話。
年輕男人對我的崩潰絲毫不感到意外。因為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夠承受得住這樣的電擊折磨。即便是境外組織派來的,飽受訓練的特工也不例外。
如果有人熬住了,那一定是電流還不夠大,或者是負責審問的人技巧不夠。
而他的師父是隱盾組織里,刑訊經驗最豐富的專家,他被師父傾囊傳授多年,自然也對自己的刑訊技巧有著極度的自信。
「為什麼要那麼做?誰指使你的?」他再次重複這個問了無數次的問題。
這是血伯爵親自下達的指令,說是得到了情報,這次屠殺很有可能是某境外勢力,為了顛覆華國而做的前期準備,並不是單純地屠殺。所以他的任務,就是要撬開我的嘴,讓我說出背後指使的境外勢力到底是哪個。
我根本不知道血伯爵給我安了那樣的罪名,只是崩潰地胡亂叫著:「沒有為什麼!就是想殺你們!殺了我吧!給我個痛快吧!」
什麼逃命的希望,我現在全忘了,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要再受那樣的痛苦了。如果死亡可以擺脫痛苦,那就死。我不在乎什麼冤不冤枉,我現在只想逃避痛苦。
可是我的這番話,落到對方耳中,就變成了嘴硬。於是新一輪的折磨又開始了。
這回他甚至還用上了從師父那裡學來的刑訊技巧,故意將電流調整得忽強忽弱,讓我的身體永遠也沒法因為過度刺激而變得麻木,永遠沒法適應當前的痛苦。這樣帶來的折磨效果,並不僅僅只是痛苦程度的加倍,更是巨大的精神摧殘,讓我發瘋!
折磨仿佛永無止境,我的神智徹底崩潰,語無倫次地亂嚎亂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我無數次地昏迷,無數次地醒來,無數次地徘徊於死亡邊緣,又被殘忍地拉回來。我不知道自己承受了多少折磨和治療,所有的一切都隨著神智而模糊,什麼都記不清楚……
我在極度痛苦的深淵裡苦苦掙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不知道時間究竟是過了一萬年,還是僅僅一瞬間。我什麼都不知道,心底里唯一的念頭,就是對解脫的渴望。
多麼諷刺。我拼盡全力地爭取逃生的希望,現在卻變得一心求死。
迷迷糊糊中,疼痛好像變得沒那麼劇烈了。我不知道電流究竟是徹底關掉了,還是僅僅只是變弱了而已。長時間的折磨,讓我的身體機能徹底陷入紊亂,我已經無法準確感知到自己身體的狀態。
就在這樣的狀態之下,我又聽見了那個可怕的聲音——這個聲音在我心裡,已經變成了世間最恐怖的存在,聽到它我便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慄。因為它的出現意味著審問,審問之後,緊隨而至的就是變本加厲的電擊折磨。
但是這一次,情況似乎不太一樣。他好像不是在對我說話。
「師父,我覺得她說的可能都是真的……上頭是不是弄錯了?」
「血伯爵的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
「可是她都已經這樣了,還是沒有提到過任何境外勢力。如果真的是刻意隱瞞,那她的意志力也未免太強悍了。以前咱們審問過的外國特工,也沒有能熬這麼長時間不說的呀……」
「哼,那是你技巧不夠!還有臉說?真是給我丟人!好好學著點!」老人生氣了。
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混亂的意識立刻變得清醒了幾分。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電流便轟然而至。
老人的手段明顯更加毒辣,電流在他的掌控之中,仿佛是在演繹著變化莫測的詭異旋律。在這種殘忍的韻律之中,我一遍遍地被推向死亡邊緣,卻又怎麼都無法跨過那道橫亘在生死之間的界限,無法得到渴望已久的解脫。
我不記得自己都喊了些什麼,只知道很久很久以後,恐怖的折磨終於停止,老人沉聲說:「暫時別再動她了,我去請示血伯爵。」
識海空間裡,風揚似乎也在對我說著什麼,可惜我聽不清。我已經在生死之間徘徊太多太多次,身心都早已支撐不住。就像是被反覆彎折的鐵絲,即便再堅韌,也終有被徹底折斷的那一刻。
我的精神已經徹底繃斷,直直墜向無限幽深的黑暗。我有種強烈的預感,這一次,我或許可以跨過死亡的界限,徹徹底底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