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沉默了下才道:“那些都jiāo給底下人去辦了,又不是什麼高興事兒,我也沒心思過問。”說著探過來牽她的手,“音樓,這是bī不得已,你別難受。等面上敷衍過去,彤雲還是處置了吧!留著終究是禍害。你要是早答應,就沒有今天這種事了。”
音樓惶然抬起眼來看他,“什麼叫處置了她?”
他說得心平氣和,“這世上有哪個奴才能一輩子對主子忠心?她眼下懷了孩子,心思還能和從前一樣嗎?萬一回過神來,想讓孩子認祖歸宗做皇子,到時候怎麼辦?她手裡捏著咱們太多的秘密,要叫我放心,除非她永遠開不了口。”他在她手背上慢慢地撫摩,“你心太軟,這樣可不好。人心隔肚皮,今兒掏心挖肺,明兒就捅你刀子。我之所以把她討出去,可不是為了和她過日子的。她到了宮外,解決起來方便得多。咱們要成事,少不得犧牲個把人。你也別說我心狠,我全是為了咱們的將來。”
音樓白著臉搖頭,“不能這樣,她沒做錯什麼,不能殺她。哪怕是設法把她遠遠送走,好歹留她一條命。”她心裡害怕,幾乎是在乞求他,“我知道你想得比我長遠,可是彤雲千萬動她不得。我娘家親人不親,你也看見的。音閣留在北京,和皇上偷jī摸狗多少回,從不到我宮裡來坐坐。上回慧妃問起我,我都不知道怎麼接人家話茬兒。彤雲就像我的親人,她一心為我好,比親人qiáng百倍。你殺她,我成什麼人了?她才剛也和我說來著,怕你要她命。她是聰明人,必定管得住嘴的,你行行好,叫她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吧!”
女人吶,就是頭髮長見識短!他無可奈何,沉吟了會兒才道:“那就只剩一個辦法了,孩子是務必要生的,落了地就遠遠送到外埠去,叫她不知道下落,也好牽制她。”
人到底都會替自己打算,音樓權衡很久,這已經是他作出的最大讓步了,再要求別的,恐怕是在自尋死路。她頷首道:“只要不動彤雲……”說著頓下來,臉上浮起一層愁苦,“其實她是個好姑娘,如果咱們不能有將來,她在你身邊,尚且可以彌補我的缺憾。如果能行,你和她……”
他眉頭一擰,“別說胡話!那件事你知道就罷了,多個人攪合進來,嫌我命太長麼?我說過的,我沒那麼愛將就,誰都能過日子,我找你gān嘛?”
她聽了低頭抽泣,“可是我心裡好難過……我對不住彤雲,也捨不得你。說起你們成親,就像拿刀活剮我似的。我一直想嫁給你,可是不能夠,你曉得我多眼紅彤雲麼?”
她哭得他束手無策,唯有開解她,“都是做戲,你明知道的。等這事一過,我就讓人把她送走,往後顯了身腰,北京城裡也呆不下去。”說著離了座兒來抱她,“你可算嘗到我當時的痛了吧?聽說你進了幸,我心裡就是這滋味兒。”
她扭過身來偎在他脖子上,“咱們你來我往的算扯平了麼?”
他一手壓住她小小的腦瓜兒,在她額上親了口,“會好起來的,慕容高鞏眼下迷上了道術,打算移宮到西苑去,等他一走,咱們能轉騰的空間就更大了。只要把號令緹騎的權奪過來,我就有底氣和五軍都督府抗衡。紫禁城裡沒有人能掣肘,還有什麼可叫我忌憚的?到時候你有意犯個錯引老佛爺發落,略使些手段我就能把你接出宮。”
音樓心裡燃起了希望,歡喜得坐不住,搖著他的胳膊問:“是真的麼?你說話算話?”
他笑起來,“三天沒見,腦子都不好使了?我何嘗騙過你?就像你說的,和家人不親,沒了彤雲,你還有我。我比奴才更忠心,而且能保證忠心一輩子,你永遠不需要提防我。”
她上去摟住他的脖子,蹬掉了腳上的軟鞋踩在他腳背上,仰臉道:“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可是宇文良時那裡怎麼料理呢?”
他攬緊那纖腰,在一片柔艷的燈光里負載著她慢慢挪步,她就那麼掛在他身上,像一簇依樹而生的菟絲花。分開這樣久,到一起都是匆匆的,人前小心翼翼,他甚至記不清上回在太陽底下正大光明打量她是什麼時候了。
他低頭在那嫣紅的唇上親吻,“為什麼要料理?他要顛覆朝綱就由得他吧!這江山又不是我的,我得逍遙時且逍遙,只要有你在我身邊,管他誰做皇帝。”
皇帝昏庸,底下人才好混水摸魚,要換了個jīng明人兒當家,他這樣的是斷容不下的。她貼在他身上惆悵不已,“到時候咱們只好離開大鄴到別處去了,走得遠遠的,誰也找不到咱們。”
他笑了笑,小聲道:“通州碼頭停了艘寶船,是我偷偷安排在那裡的。船上什麼都有,哪天見勢不妙咱們就跑吧,不拘去哪兒,到番邦隱居也不錯。”
仿佛那種生活觸手可及似的,彼此緊緊依偎,堅信走過這段波折就順遂了,以後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彌補之前的遺憾。眾目睽睽下大聲地笑、放肆地手牽著手,誰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想起來就讓人快活呵!
他按在她腰背上的手漸漸滑下去,落在緊實的臀瓣上,嗡噥道:“我今兒不想走,至少前半夜不走,成嗎?”
她當然想留他,高抬起手來撫他的臉,廣袖落下去,露出雪白光潔的臂膀。他見勢立刻追過來,楸住了仔細地吻,從手腕一直到肩頭,可是她卻笑著往回縮,“不成啊,小不忍則亂大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