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慍是有求必應,一把剪刀在手,鍾楚指到哪朵花,他慷慨地剪哪朵花,一會兒功夫,便紮成了一大捧。
鍾楚一手拎箱,一手抱花兒,開心地笑容滿溢,「謝謝王爺!你這個人不賴嘛,是我之前把你想得太差勁兒了,我……哦不是不是,我沒這個意思,總之,王爺您是個好人!」
周慍欣然淺笑,「你知道這些鮮花綠植是哪兒來的嗎?昨日父皇賜我好多金銀珠寶,我拒絕了,我說,我想要一個花房。」
鍾楚詫異,「為什麼?難道在王爺心裡,花房更有意義嗎?」
「是。」周慍點頭,目光緩緩掃過滿房奼紫嫣紅,他剛毅的五官線條,愈發柔和,思緒漸漸陷入久遠的回憶里,「我母妃在世時,不羨金銀,獨愛花草。母妃宮殿裡的每一盆花,都是母妃親自打理,澆水、施肥、修剪、育苗、插花,她樂此不疲,從不覺得累。後來……」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可鍾楚明顯感受到他的難過,其實她一直有個疑問,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會讓當今皇帝不念骨肉親情,將年少的四皇子流放邊關十年呢?且在這十年裡,皇帝不聞不問,削減了他身為皇子的一切待遇,每年只給少許維持生計的銀子,讓他不至於餓死。而大多時候,是彭衛虎元帥和安國侯爺暗中扶持,才讓四皇子能夠有些體面的活著。
但鍾楚問不出口,揭人傷疤太不厚道,何況她一介平民,與他關係亦不過爾爾,沒有資格逾矩。
沉靜良久,她福身一拜,道:「王爺,我沒讀多少書,不會說好聽安慰的話。但我一直記得星圖父母死後,我爹對星圖說過的一句話。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
周慍一震,喃喃念道:「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
鍾楚嫣然一笑,「是呀,所以王爺要學會釋然,學會換個角度看待生死,如此便會覺得人生短短數十載,哭是一日,笑也是一日,又何必糾結過去,浪費今日的好時光呢!」
周慍凝視著鍾楚明媚笑魘,心弦不斷被觸動,她樂觀豁達的人生態度,達到了超出她年紀的境界,完全是出乎他意料的,亦是讓人驚喜的。
「好啦,王爺傷重,須得靜心休養,我便不打擾王爺啦,告辭!」
鍾楚語調輕快,眉眼間總是蕩漾著陽光般的熱情笑意,她轉身出門,卻發現身後有人跟上來。她回頭,聽到周慍說:「鍾姑娘,我可以喚你阿楚嗎?」
鍾楚想了想,好像沒什麼不妥,便欣然點頭,「可以呀。」
「那……那你可以經常入宮陪我說說話麼?」周慍歡喜,眼底加深了期待的光芒。
鍾楚這回犯了難,「我很忙呢,星圖答應京州府尹幫忙處理四十多件積案,我得去幫星圖,不然她會累,而且我們就要離開京城回武陽縣,恐怕沒有時間陪王爺說話了。」
聞言,周慍眉峰微蹙,「京州府有四十多件積案?」
鍾楚提起便來氣,「是啊,那個可恨的府尹大人,當官不為民作主,老百姓走投無路,全都跑到驛館找星圖伸冤。」
周慍沉思片刻,道:「阿楚,你們將要離京的事情,厲硯舟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