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推開那扇虛掩的門……
沖天的惡臭從裡面一泄而出,辣得我沒法睜開眼睛,鬼胎更是一個勁地咳嗽,「娘親,這是什麼地方?我之前去過地府的三途川,那飄滿浮屍的江河氣味都比它好聞。」
我屏住呼吸,努力睜開眼睛。沒有理會鬼胎的話,環顧四周。
這裡不能說是屠宰場,至多只是一個處理生肉的場所,房間不大,天花板上打著一個又一個的倒鉤,倒鉤上掛著一塊又一塊肥膩的豬肉,不過大多已經發臭腐爛,有白色的蛆蟲從里爬出,蠕動著肥碩滲人的身子……
胃裡一陣翻滾,我忍不住吐了出來。
鬼胎比我更難受。身為厲鬼的他,嗅覺比我敏銳太多,所以惡臭對它的影響更大。
「我真是服了虎子他爸,這地方是人呆的嗎?這地方連鬼都不會呆!」他控訴抱怨,我聽後卻不自覺地搖了搖頭,硬著頭皮走進去。
這裡的場景,無論是倒懸著已經腐爛的豬肉,還是被鮮血染紅的桌子,還有爬滿小蟲案板都和我那個夢一模一樣,相似到了骨子裡。我固然想要逃離這裡,可卻有一種莫名的引力,迫使我必須離它更近,越來越近……
越接近,感覺越強烈。
我心悸地,往下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踮起腳,挑選儘量乾淨的地方,躡手躡腳地走近……
在案台的底下,發現一具男屍。
男屍的肚子被掏了個窟窿,血流了一地。他驚慌地瞪大眼睛,死前應該看到了相當讓他震驚的東西。男人的嘴角長著一顆痣,我走近打量了他一番,確認就是小虎的父親。
我見過他的照片,照片裡的男人抱著孩子笑得燦爛,不想如今卻狼狽地倒在血泊中、身子一點點的腐爛……
眼眶有些微紅,想到小虎和女人還在巴巴地等著男人回去。
可惜,他永遠回不去……也註定不能帶五花肉回去,讓女人給小虎做回鍋肉了。我苦澀地笑了笑,莫名感覺荒唐。那只是一個小小的願望,不過竟然陰陽相隔……
我蹲下身子,揉了揉有些紅腫的眼睛,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老婆讓你回家吃飯,小虎還問你要五花肉呢。」
鼻頭酸酸的,言語有些哽噎。
「娘親。」鬼胎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激動地踹了我肚子一腳,「他身子裡竟然藏著一縷殘魄?我們把它帶回去,好不好?」
我深吸了口氣,的確感覺到一抹幾乎微不可聞的鬼氣,夾雜在陣陣惡臭之中,倘若不是鬼胎提醒,我一定發現不了,遂而乾脆點頭,「好,我們帶他回家。」
我在身上摸索良久,以一張符咒包裹殘魂,將它小心放置在自己的口袋裡,言語認真地安撫殘魄。「你放心,我會帶你回家的。」
收拾殘魂後,我小心起身,注意到屋子的一角,有一扇非常不起眼的門。
它躲在陰暗的角落,似乎關著罪惡。
「娘親,裡面好像有聲音。」鬼胎往下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提醒我……
我,也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