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珠遲遲瞧了那貞一眼,頗有點鄙薄的意思。也不知道是看不上她暗裡和人往來,還是那位的爵兒僅僅是個貝子,不入她法眼。最後倒是騰了地方,扭著腰到帳外,看看天,再看看皇帝的發令台,對素以一哂,“你不是告了假嗎,怎麼又回來了?”
素以心說她也沒想回來,這不是沒法子嘛!和她沒什麼可囉嗦,撓撓頭皮道,“今兒晚上設宴,主子跟前還得站班兒。先頭二總管來傳主子話,叫我點卯來著。”
瓊珠哼了聲,沒再說話。
天眼看著黑下來,撤了圍,兩萬人的大軍聚攏到一起,搭帳篷點垛子,獵來的野味收拾gān淨,抹上鹽駕到上火烤,沒多會兒就滿世界飄ròu香了。
皇帝大宴設在行在里,每位參加狩獵的親貴打到的獵物都由戈什哈搬到御前來,皇帝打發人一一清點,多者得勝,賞錢賞地賞huáng馬褂。當然也有不稀圖錢財的,比如那貞的那位貝子爺。人家向上叩首,求皇帝賜婚。至於什麼時候可以迎娶,全由主子說了算。
那貞畢竟是御前老人,跟了皇帝兩年,皇帝問過她的意思,也樂得成人之美。那廂一雙人磕頭謝恩,這廂小公爺可難為壞了。御前統共三位女官,領頭的給討走了,剩下兩個新上任不說,連著再求一位,那不是撬皇帝的牆腳,bī得他御前沒人嗎!他猶豫起來,撓心撓肺的琢磨半天,只恨自己開晚了口,眼下是沒指望了。
他像霜打的茄子,皇帝看在眼裡,微微挑起了唇角,“恩佑今兒滿載而歸,也是可喜可賀的。說吧,要請什麼賞?”
☆、第46章
小公爺暗暗嘆了口氣,如今怎麼說呢?他看看素以,那丫頭在琺瑯寶瓶前站著,十分坦dàng的樣子。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打算請皇帝賜婚的決定從來沒有徵求過她的意見,就算開了口,她當場拒絕了怎麼辦?他一下子頓在那裡,越想越糟心,皇帝又點了名的問,他只好把家裡那位姑奶奶推了出來。
“回皇上話,奴才旁的也無所求,只因我阿瑪有遺珠在民間,這回失而復得,我這個做哥子的難免要cao心她的婚事。趁著今兒的好日子,求萬歲爺牽線,給我們家姑奶奶指門婚。”他gān巴巴的笑著,眼睛裡眨巴出酸味兒來,“我上回進宮請過皇后娘娘的旨,娘娘說一切聽主子的意思。”
皇帝臉上的笑容越發大了,撫著膝頭道,“也算是自家姊妹,年紀到了,指婚是該當的。”他長長呃了聲,目光在兩腋食案後巡視。論理兒老公爺的私養閨女出身低,要上配怕是有難處,不過他心qíng好,在親王里選個人也不是不能夠。視線緩緩的轉挪,挪到左手最近身的地方停下來,他和顏悅色叫了聲,“恪親王。”
恪親王一凜,忙站起來打拱,“臣在。”
邊上睿親王預感要壞菜,他顧念表兄,卻也不能怎麼樣。皇帝打定了主意便沒有轉圜的餘地,昆家閨女說穿了就是個外室養的,即便認主歸宗,還是摘不了私生女的帽子。皇帝這要是把人配給碩塞,那不是照准了打他臉嗎?
眾人各懷心事之際,皇帝笑道,“朕記得你的年紀和皇后的妹子差不多吧!你十二歲上就開衙建府,到現在也沒聽見你有請婚的信兒。眼下趕巧,現成的良緣擺在跟前,何不結了這門婚,咱們來個親上加親,你瞧怎麼樣?”
素以在邊上聽著,覺得這皇帝真損啊!不待見人家就把妾生的指給人家,真要娶了這樣的福晉,那恪親王以後怕是沒臉見人嘍。
恪親王心裡直打鼓,面上卻隱忍不發。沒法子,話到了這份上,哪裡容得他講價?他咬咬牙轉出了食案,跪在地毯上磕頭,“臣謝主隆恩。”
“不忙。”皇帝抬了抬手,“朕知道女孩兒身份低,做嫡妃委屈了你。這麼的,就指給你做側福晉吧!明年選秀再另擇高門,替你挑個嫡福晉。恩佑,你覺得怎麼樣?”
小公爺正忙著看素以呢,壓根兒沒聽明白他們在說什麼。被皇帝一問,立刻觸了機簧似的蹦起來,“啊,是是是,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沒半個不字兒。”
睿親王鬆了口氣,想了想站起來道,“皇上,臣弟今兒也要請賞賚。”
皇帝哦了聲,“該當的,朕看見你she死只野豬,你小小年紀就這麼驍勇,朕心裡高興。說吧,你想請什麼?不會也要朕給你指婚吧!”
睿親王才十來歲,大伙兒聽皇帝逗趣,都附和著大笑。弘巽也無所謂,只道,“我不替自己討賞,恪親王既然要大婚,臣弟想送他一份兒禮。臣弟求皇上給新嫂子加個封號,她既然是皇后的妹子,封個鄉君也不為過,皇上的意思呢?”
皇帝細細斟酌了一番,按說他應該是天底下行得最正的人,可他也有私心吶!就說恪親王這趟指婚,的確是有點難為人家了。好歹是個親王,奉旨娶私生女,傳出去名聲不大好。他點了點頭,“原本這封號是給宗女的,既然你請了賞,那這趟就破個例,給昆家二姑娘上名號吧!”
這麼一來原本喪氣的婚事又喜興起來,鄉君做偏房,對男人來說也是一分殊榮。往後嫡福晉的品階自然不能比她低,怎麼也得是個縣主郡主吧!恪親王別的上頭不說,比老婆反正是不落人後了。
一門婚又成了,有牽扯的人趕緊掃袖打千兒謝恩。小公爺站起來的時候犯眼暈,別人都成就了,他呢?他翻著眼皮子時不時的看素以兩眼,美人如花隔雲端,他這趟的大好時機就這麼過去了,到這會兒還如墜雲霧急得肝兒疼呢。不過他又琢磨,過去就過去吧,這不是有他額涅和他姐姐嗎,她們發發力,興許效果比他qiáng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