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樂怡對他的話一個字都不相信,發出一聲冷笑:「你們要的是身體,何必管我這魂魄如何?你若有本事就動手吧,無需裝作好人。之前你說你是所謂的天界樂師,你是樂師也好,是肖家公子也好,對我來說沒有區別。我讓你受了幾百年的苦,你想要報復儘管來,不必如幼稚孩童一般編造故事,我不會相信,你如此也更顯虛偽。」
虛偽!幽竹沉思了一下,自己算是一個虛偽的人嗎?當然不算,自己可是為了讓陰司安定做出了巨大的犧牲的。
可是他無法說服樂怡相信她,他想起了今天晚上在路上看到的那一幕,女人不講道理的時候固執的認為自己就是真理,說再多的話都無異於對牛彈琴,浪費口舌。凡間的女人啊,無論是生在哪個年代,無論是在世上活了多久,都一樣!
他也不忍心在這種情況下對她下手,束手無策的好像下車抽菸的蘄寒。
玉靈坐在餐桌上喝酒,越過綠色植物默默聽著他們的對話,看著幽竹的窘狀。
幽竹是天界樂師,但是他的琴聲不是用來愉悅眾人的,而是與凡人的靈魂相關。
神靈造人後,就是他用琴聲賦予了人體靈魂,可以說天下的靈魂皆是由他而來。而後他們又創造出了地府冥界,肉體死亡之後容納靈魂輪迴之所。當初地府混亂不堪,也是他誘導陰司主事——那一對擁有靈魂的神靈去了陰司,受了她們的詛咒。
對於凡人和靈魂,幽竹懷有慈悲之心。
他看了一眼牆壁上那隻發出細微響聲的鐘表,三點多了,宜言快要回來了,天也不久就會亮了。
站起來去了書房,將那隻黑色古琴拿了出來。
幽竹見他拿著琴來便猜到了他的用意,立刻站起來。樂怡看見幽竹充滿恨意,但是對玉靈卻充滿了懼意。他舉手投足都散發著神靈的灑脫飄逸氣息,即使她再桀驁也無法在這種光環下鎮定自如。
可是她看到那把黑色的琴不能自己了。那是她的琴,她從小彈奏的琴,是她父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來的一把古琴。抄家後被人拿了去,她重生後找了回來,如今在這裡看見也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幽竹拿來的。
玉靈將琴放到她的面前:「你用這張琴迷惑了許多人,讓他們成為了你琴下亡魂。我沒有冤枉你吧!」
樂怡心中一顫,良久之後才說:「是我做的。但琴聲只是引他們前去,是他們貪色才無法自拔,不能離開。他們自身的品行……有虧。」
玉靈說:「凡間有句話:人無完人。莫說是品行,就是犯罪也有人間規矩和陰司律法懲處他們,不該你管。如若一切都是註定對你的所為可網開一面,但如你所說是仇恨的報復,那就另當別論了。使用妖法蓄意害人,霍亂人間,這兩重罪你當的起碼?還有你這幾日的所為,盜取人的魂魄給陰魂塑體,這等邪術你可知是罪?」
樂怡低著頭不敢看他,他的聲音平平淡淡,但是聽在她耳朵里猶如是驚雷一樣,對他的話更是不敢質疑。
她慌亂的心裡想: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讓我承認一切都是註定,然後同意放棄這具身體嗎?可不是說,只要自己不同意從這具身體裡出來魂魄可能會不保嗎?沒有了魂魄還有什麼當得起當不起的。
玉靈見樂怡不說話,朝幽竹看了過去。幽竹站在旁邊搖了搖頭,一言不發,他擔心自己一開口又會激發她的仇恨。
玉靈見他這樣也不禁搖頭,身為神靈竟然拿一個凡人沒有辦法,太失敗了。
過了一會兒樂怡終於開口:「說註定也好說巧合也好,這具身體如今就是屬於我的,如果我不想給你們就是搶奪了。」
「哦,你還想用所謂的道德來束縛我們?你可知道我們是誰?」玉靈淡淡的目光中有了一絲不屑。女孩子有小聰明,講個無傷大雅的笑話,耍一耍無賴他喜歡,可是敢要挾他,這就犯了他的忌諱了。
樂怡見他輕易的揭穿自己的說辭,也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厭煩,心臟劇烈的跳動。啊,這具身體還有心跳,這不就是她的身體嘛!這樣一想她又覺得坦然了,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玉靈見她還是不願放棄,便說:「好吧,那我問你,如果是身體原本的主人來要呢,誰搶誰奪?」
「原本的主人?」她抬起頭來疑惑道。
玉靈看向幽竹,自己走到了沙發上坐下。
幽竹明白他的意思,便對樂怡說道:「這具身體的主人一直在尋找身體,倘若被她知道你占用了身體,可就不是讓你出來這麼簡單了。你不用急於反駁我,我說的都是真的。」他見樂怡看向自己的目光又變的凌厲,想要打斷他的話。
接著又說:「身體原來的靈魂具有比這具身體更加強大的力量,我不是危言聳聽,你在她面前就好比是普通人在你面前一樣,毫無反抗之力。她們不僅是能力強大,而且身居高位,你害怕陰差,而她則是可以讓陰差聽命的人,誰勝說服還需要我多講嗎?」
樂怡聽見陰差本能地覺得恐懼,可是她不會輕易地被嚇到,說:「既然她這麼厲害又怎麼能找不到身體?怎麼能不知道她的身體被我占用?」
幽竹說:「那是因為有比她更厲害的人不讓她找到。而讓你占用這具身體幾百年也是安排好的。你對肖公子的恨不值一提,是這具身體要借用你去報復被她詛咒過的人。所以當你在那山洞中發現這具身體時,才會被她吸納進去。」
樂怡聽的目瞪口呆,一時間不能消化他的話,自己的報復實際上卻是身體在復仇!那自己算什麼?自己的仇恨又算是什麼?
自己報復了誰?肖公子。肖公子是自己的仇人,怎麼又成了身體的仇人?她們有共同的仇人,還是……她幾乎混亂了。
看著迷茫的樂怡幽竹心裡嘆了口氣,這個女人還真是別無端牽連了。
可事實就是如此,實際上真正恨他的人並不是樂怡,而是這具身體的主人,身體帶著靈魂的詛咒來報復他,樂怡不過是實現詛咒中的一個工具。看似是樂怡利用身體報復他,可根本的原因是這具身體利用了樂怡的靈魂。
「也是你。」樂怡看著幽竹,「既然我們的仇人都是你,那我們一起向你報仇也是理所應當。這具身體合該是我的。」
幽竹搖頭:「你的仇人是肖公子,她的仇人是我。你已經報復了,她也報復了,劫數盡,恩怨清,一切都結束了,塵歸塵土歸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