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今日十三,再过两日便是上元节了,灵武城不同月清尘般清幽,成内河道两岸红带绸缎飘逸,花灯高悬于屋檐之上,水载荷花灯烛远去,渔家舵船而渡,一派红火,热闹非凡,两人在街道上穿梭,庄华在灵武寻了间客栈的包房坐下,庄华点了两碟糕点,给他斟了一杯甜酒。
他先是独自举杯而饮,三巡过后方才开了口。
“酆都一别,你回了鬼界可是安好?”
“自然,我不是安好地坐在这里吗?你此番找我应该不是为了问我的近况吧?”
“是,我找你自是有目的。”庄华将酒杯放下又添一杯,“有一事我至今仍不明白。”
“何事?”
“当初你为何要将子奕带走?”
“我不是说过了?他是亡魂,本就应该回鬼界,你强行将他留在人界,不仅害了他,还害了自己不是吗?”
“纵然你身为判官,但害与不害,不是你说了算的。”
栾木知道他仍旧怨恨自己,于是跟随着饮一杯酒,含酒笑笑,今夜月虽未满,却已是盈盛,酒楼之下的桥廊之上有商女在咿呀弹唱,“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听了两句,庄华似乎不喜这曲调,伸手将圆窗给掩过来,这曲子调虽美,词却透哀伤,莫不知无心之中招惹了有心人,而这桥上商女懂个甚?不过是凭借一副好嗓赚点银子度活,哪儿能知晓楼上人的座下凄凉意?
“这声音太嘈杂。”
“还记得曾经在姚虚,你偷跑出来与我一起喝酒,我们一人抱着一坛十里醉,路过一酒家时,恰巧听里面艺女卖唱,你嫌她唱得难听,非要自己去显两手,于是顺手砸了酒家的门,抢来了艺女的古琴,咿咿呀呀地学着嚎了两声,结果唱跑了客人不说,还被老板给打了出来。”
“我怎么记得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吗?我怎么记得是你?”
“多年过去难道酒量变小了?两三杯酒就能让你颠倒事实?”
“哈哈,可能是我当时喝得太醉,记错了。”
栾木爽快地笑了两声,随即放下手中酒杯,他伸手将掩闭的圆窗推开,冷风忽至,让人一下清醒了不少,桥上商女已没有再唱那首别情,城中歌舞升平,好一番长安太平之相。
“若是能再如从前一般肆无忌惮地与你抱坛豪饮,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