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當你看到那隻金釵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真相了對麼?」雲西完全無視奚岱倫,直視著慧娘慘白的臉色,目光複雜。
一滴淚忽然自慧娘眼中滑下,她用力的仰著頭,卻不再有半點哀戚之色,她落著淚,竟然笑了,只是那笑容異常苦澀。
「你怎麼會知道?」她盯著雲西,聲音微顫。
雲西莞爾一笑,「在馬車上,雲南第一次訊問你山賊的木牌時,我便察覺了。」
慧娘柳眉一皺,難以置信的道:「那個時候?」
「如果真的有那筆橫財,以你的心智,你必然不會輕易透露。
即便是身陷囹圄,即便是判了死刑,在關鍵時刻再拋出,都可能會救你一命。
但,你卻輕鬆的說了,說的沒有半點惋惜,沒有半點貪戀。這般不符人心的舉動,當時就令我起了疑。後來又對上曹老八的反應動作,可知呂德才酒後也必然和曹老八吹過牛,再對比呂德才的說辭,便大體推出了這樣一條線索鏈。
一個久被人看低,靠辛苦打獵為生的獵戶,如果真的得了一筆橫財,會做些什麼?只會買一隻金釵嗎?只會在酒後和別人透露一點點嗎?
埋了銀子後,他不應該第一時間就跑回家嗎?
怎麼還會繞到縣城,就單單買一金釵回來?要知道,他平日裡最忌憚她太美,出去招蜂引蝶,不然,也不會常年將妻子鎖在家中。況且他的妻子已經懷了孕啊!
而且就假設他的確想買金釵,但除了金釵,暴富的他,不該瘋狂的再買些別的嗎?
而且返回去再去想想李慧娘的話,她說呂德才許諾,生了孩子就搬到城裡。
那麼試問!隔壁就住著一個曾經勾搭過自己妻子的男人,那人還曾經是自己最照顧的兄弟,這麼令人噁心憤恨的情況,突然一筆巨款從天而降,不應該產生馬上,儘快搬家的念頭嗎?」
「為什麼這麼多反常?老話說得好,物有反常必有妖!所以我先假推這筆所謂的橫財不存在。
雖然呂德才真的遇到了官兵與山賊,但是他並沒有親手殺人,那不過是添油加醋的向心愛的女人逞威風編的謊;
再假推,他的確撿了一個包袱,但是包袱里只有很少的銀兩,一大筆橫財不過是一個自卑的男人討好懷孕的妻子的大話;
許諾生子後搬家,不過是想讓妻子開開心心,生下他們之間唯一紐帶的一個美好願景。
但是李慧娘為什麼識破呂德才的謊話呢?
顯然,後來她故意將橫財的事告訴李元與賈四,就是想要激起他們的貪念,好幫她殺了呂德才。
故意告訴雲南與我橫財的事,也是想讓官府相信那兩人的確有充足的殺人動機。
但是李慧娘究竟為什麼能識破呂德才的謊話?
我想遍了事情的所有步驟,才想到了這隻金釵。
能教李慧娘一眼看穿呂德才謊言的只有這隻金釵!」
雲西再度舉起那隻金釵,環視已然聽傻聽愣的眾人。
「大家還記得麼?李慧娘曾經被山賊擄去,假設她在山上就認識那個死掉的賊人,認識這隻金釵,一切都很好解釋了。」
說著雲西單手一揮,就將那隻金釵拋擲而出。
金釵在空中劃出一道耀眼的弧線,叮的一聲落地,翻了兩個滾,落到了慧娘的面前。
「慧娘,你真的是機關算盡啊···」雲西輕嘆了一聲。
李慧娘伸出纖白的手,顫抖的捏起那支髮釵,呆呆的看了一會,終於捂著了臉,孩子一般的失聲痛哭。
眾人雖然為這極為諷刺的真相所震驚,但,更被雲西縝密的推斷,驚人的智慧所震懾,看著悲戚哀慘的慧娘,一時都發不出聲來。
啪啪啪!
忽然有人揚起幾下掌聲。
雲西斂了複雜的心情,抬頭望去。
又是那個身披紫色狐裘的楊拓!
他已經站起身,狹長的眸子慵懶的微眯著,「精彩!的確精彩!」
說著,他唇角忽的一揚,彎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只是全部都是推斷,假設,卻沒有半點證據,難以服人呢!」
雲西剛要開口,卻聽得房門哐啷的一聲被人一腳踢開!
接著,一個熟悉而輕佻的聲音驀地從門外傳來,籠罩在眾人的頭頂。
「誰說沒證據?證據就在這裡!」
她回過頭,就看到了一個異常熟悉的畫面。
只見洞開的大門之中,冷風呼嘯著倒灌而入,
一個男人,正站在冷風的中心,大幅度踢門的腿還囂張的懸在半空,一手扶著腰間佩刀,一手叉腰,臉微微揚著,深邃的眼睛斜眯,輕蔑的環視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