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唐緹騎出手及時,楊礪的舌頭只是出了血,沒有斷。」
李儒上前看了看楊礪那由唐七星鉗著下巴的嘴,皺著眉下了判斷。
「大人,楊礪是目前與堯光白最可能有直接關聯的線索,不能叫他就這樣死了,趕緊送出去救治,然後再行訊問吧。」唐七星跟李儒要了塊手帕,攢成一團,塞入楊礪口中,轉身向楊拓建議。
「不行!」楊拓厲聲道:「在中毒之前與寶珠被盜之後,這件密室沒有任何人出入,所以下毒的人與盜走寶珠的人一定就在這件屋裡,沒有洗脫嫌疑之前,誰也不能出去!」
「大人,」唐七星眉頭忽然蹙起,銳利的目光直指楊拓,「我們不出去可以,這裡有吃有喝,也有必備傷藥,總歸一時半會死不了人,只是三天時間馬上就到,屆時咱們都在這兒躲清閒,老大人那邊可就沒人保護了。」
雲西看到楊拓攥成拳的手,指節越來越白,趕忙上前一步道:「大人,唐緹騎的話也有道理。」她聲音壓得更低,「而且沒有真憑實據,唐緹騎的身份也是咱們攔不了的。」
她的話說得不算直白,但是意思卻十分明確。
如果楊拓堅持不放人,那麼唐七星勢必會擺出錦衣衛的身份施壓。
錦衣衛與地方官僚完全不是一個系統,不要說是地方小典史、小知縣,就是上跳到州府衙門,也沒人敢攔錦衣衛的路。
沒辦法,誰讓錦衣衛奏是這麼囂張,奏是這麼任性的存在呢?楊拓冷冷側眸,掃了雲西一眼,猶豫了片刻,薄薄的唇忽的勾起一抹陰寒的笑,「好吧,就依唐緹騎所言。」
有了楊拓的退步,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十分簡單了。
由於雲西堅信,如果他們六個人身上沒有白練珠,那白練珠肯定就還在密室之中。所以不能讓其他任何人再進密室,只能讓唐七星與李儒兩人暫做苦力,先後將那具屍體與楊礪分別抬出密室。
之後死者交給了金魂寨善後,楊礪則由楊府的人專門看守治傷,唐七星也被楊府近身家丁護衛著出去重新包紮。
雲西雲南與楊拓李儒則始終沒有走出外間書房半步。
待到一切重新歸於平靜,雲西與李儒重新將書房大門重新鎖好,一起翻身走回屋中。
「雲書吏!」一個陰狠的聲音突然傳來。
雲西聞聲立刻止步,連並著一旁的雲南,一起躬身向楊拓施禮,「大人!」
「希望這一次,本官這次選擇相信你,沒有信錯!」楊拓站在書桌後,背身負手而立,教人看不到表情。
雲西明白,他指的是之前的事。
之前定完保護白練珠的計劃後,雲西又單獨與楊拓談了一番話。
那時她首先就問了孰輕孰重的問題。在楊拓心中白練珠重要還是他父親重要,答案不言自明。楊拓選擇了父親重要,所以雲西才交給了他一張只側重保護楊洲,而提前做好丟失白練珠心理準備的計劃。
「屬下知道,大人現在已經不想再相信屬下了。」雲西低頭說道。
楊拓冷笑了一聲,緩緩回過頭來,狹長的眼睛微眯,注視著雲西,「雲書吏此話怎講啊?」
雲西抬起頭,迎上他森寒的目光,表情從容,「只因為今天的接過,雖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李儒此時已經走到了楊拓的近前,為楊拓拉出一把椅子,頭也不抬的道:「雲書吏有話直說罷,都這個時候了,誰還有心情和你打啞謎?」
「意料之中有一,意料之外有二,」雲西慨然答道,「意料之中的是,白練珠必然會被堯光白偷走。」
「是呢,」楊拓俯身坐下,面色微寒,「你說唐七星就是堯光白,還舉了一大堆事例,還說堯光白必然會借著唐七星的身份進入密室,從而偷走白練珠,叫我們只需裝出放鬆警惕的樣子,靜待唐七星動手,從而人贓俱獲,找到他就是堯光白的證據,再利用密室優勢,引來一眾高手將他一舉拿下。」
雲西點點頭,「雖說在信中早就叫大人做好白練珠被偷的準備,但是防備堯光白的各種手段也的確是認真的,不然不足以騙過狡猾多詐的唐七星。但也就是這裡,出現了意料之外的第一件事。」
「你是說堯光白下毒的手法?」楊拓聲音陡然一凜。
「不是,」雲西說道,「雖然屬下的確沒有想到,他下毒的手法竟然會如此高明,不藉助酒水食物,也沒有任何人看到唐七星做過類似吹迷藥的動作,就紛紛中了他的毒。但堯光白既然有著盜九天的名頭,做到這種地步,也不足為奇。」
「笑話!」正在為楊拓倒水的李儒突然重重撂下了茶壺,瞪著雲西狠狠說道:「你既然一早就料到了我們會中毒,又怎敢讓大人親自涉險?!萬一唐七星只是假裝中毒,趁大人昏迷時對大人下黑手怎麼辦?!大人性命安危豈能教你當做兒戲?!」
雲西再度低下頭,平靜回道:「李工房勿惱,雲西絕不會做叫楊大人涉險。雲西依據堯光白以往所有事例,與這次闖破天山寨被屠,楊府被劫所有細節,推論出堯光白此次行動絕不會傷及楊大人。才布置了這一次所有的計劃。」
「你的推論?笑話,大人的身家性命都押上了,就憑你一句推論?!」李儒越發咄咄逼人。
雲西抬起頭,唇畔忽的勾出一抹莫測的笑,「以堯光白的身手,又加上披著錦衣衛的皮混進了楊府,他若想加害大人,機會太多了不是嗎?」
李儒登時一梗,像被噎住了般說不出話來。
「先不說堯光白從來不會食言,就說這次他花費如此多的心血,布了如此大的一盤棋,其目的壓根就不只是楊府!」雲西望著楊拓李儒,目光灼灼,「他這一次叫板的是整個滕縣官場,甚至是背後的大明朝廷!」
「夠了!」楊拓猛地一抬手,制止了雲西接下來的話。李儒也是一臉慘白。
雖然沒有說破,但是屋中人都知道,雲西話中的意思。
這也是在書信中,雲西給楊拓側面點過的堯光白的動機。
堯光白此番不惜以提高自己行事難度,也要大張旗鼓的將所有計劃全部宣揚出去,針對的其實不是楊洲,是楊洲背後那重滕縣典史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