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氣氛瞬間變得複雜而尷尬了起來。
三個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殷三雨的視線由雲西身上移開,他轉過身,瞧了瞧坐在主審訊位的雲南,頓了一下,步履沉重的向他走去。
走到雲南桌前,殷三雨停住了腳步,目視前方,傲然而立。
雲南抬起頭,「殷捕頭,你可知道雲南將你請到這裡的用意?」
殷三雨沉著臉,視線略過雲南,環視著整間屋子。
雲西知道,這一場訊問,雲南有意接過訊問的主導權,是已經看穿了她情緒的巨大波動。
作為一個刑獄推斷專職人員,無論面對什麼事,都要摒除個人情感喜好,一直警醒著,保持客觀冷靜的專業素質,她還沒有完全具備。
於是這一場訊問,雲南當仁不讓擔起了審問的職責,留下雲西在一旁學習觀摩。
親眼目睹雲南這一番訊問,雲西才算真正見識到什麼叫做審問高效率,什麼叫做乾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什麼叫做調動別人情緒於無形。
不過短短几個來回,雲南就將案發當晚,殷三雨這個角度的所有問題都問了一個清清楚楚。
儘管雲南很同情殷三雨,對殷三雨也很信任。一旦到了案情中,他還是摒除掉任何先入為主的信任與成見,只從證據開始,只從案子本身開始。
這一點,叫雲西心中肅仰之情油然而起。
雲南天生就是為刑獄推斷而生。
「雲西,為殷捕頭看座!」雲南端坐在桌前,一面鋪陳筆墨,一面對雲西吩咐道。
雲西立刻從角落裡搬來一把凳子,放到了殷三雨身後。
殷三雨始終直直的站著,視線都在雲南身上,沒有看雲西一眼。
仿佛她之於他,從來都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雲西垂著眉眼,為他擺正了凳子,卻發現在他傲然直立的表象下,腳下有些隱隱的顫,袖下拳頭也攥白了指節。她起身時,視線快速掃過他的側臉。
眼睛周圍有些浮腫,臉頰微紅,呼吸粗重,她皺了下眉,咬著唇,終是沒有說話。
他發燒得很嚴重,身子真的很虛弱。
雲西立刻走到房門前,開了一個小縫,對外面小聲吩咐了幾句。「殷捕頭,請坐。」雲南抬手一擺,做了個請的姿勢。
殷三雨卻不為所動,胸膛仍舊挺得筆直,啞著聲音回道,「雲刑房您請問吧,三雨定然知無不言。」
「殷捕頭不必客氣,」雲南收回手,執起筆,頭也不抬的冷冷說道:「接下來的問題會很多,本刑房需要你理智客觀回想當時場景,你需要體力回答。」
這一次,雲南以職位自稱,屋中氣氛陡然一變。
雲西十分默契的低下了頭,順從小僕役一般,快步走回到雲南身旁,為他鋪展紙張。
見是如此,殷三雨緊捏的拳頭驟然一松,身子立刻晃了晃。
但他很快控制了平衡,只做順勢坐下,沒有露出半點虛弱。
「殷三雨,下面的問題你要如實回答,不得有任何作假作偽!」雲南低著頭寫下幾個字。
雲西知道,雲南正式記錄口供證言已然開始。
「在下說過了,一定知無不言。」殷三雨眼神更加堅定。
「整個事件的經過,俱已記錄,現還需問你幾個問題,第一,案發當夜,你在酒樓斗酒可是主動挑起事端?」
「不是,那夜,我本是無心飲酒的,是工房吏李儒幾番挑釁,不得已才應下的。當時在二樓吃飯的人,都可以為我殷三雨作證。」
「斗酒的酒,可是你自己挑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