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西眉眼彎彎,淺淺一笑,「就在雲西踏進這間屋子的第一步時,楊公子就悄悄告訴雲西了。」
「我怎麼不記得有這回事?」楊拓端起茶杯,瞥了雲西一眼,笑得很不以為然。
「一進屋,雲西就看到楊公子一身官服都還沒脫,而且手還不住的揉著太陽穴,很是疲倦的樣子。」雲西淡笑著,從容說道,語氣不急不緩。
「現在正是過年休沐期,身為典史的楊公子在家裡是不應該穿官服的。雲西聯想到今天楊典史很早就出現在鄧家的消息,而今天又是鄧家出殯的日子,就能知道,楊公子與鄧泓必有交集關聯。
」另一方面,知縣大人很早就去了鄧家調節糾紛,如果只是鄧泓一人不想其母遺容受到冒犯,有知縣大人出面調節,也應該很快就解決了。
「可是楊典史卻在雲西到來之前,才匆匆回府,中間耗費了這麼長的時間,恐怕是身為典史的楊公子您又站在了符知縣的對立面,較上了勁。站在知縣大人的對立面,那就是鄧泓拒絕驗屍的一方。這些種種,難道不是大人無聲告訴雲西的麼?」楊拓手中茶杯已經端到了唇邊,聽到雲西的話,端茶碗的手立時一僵。
他恍然抬起頭,直直望向雲西,眸底光色變了幾變,又驚異也有震撼。
呆愣良久,他才放下一口都沒有喝的茶,雙手一撐椅子扶手,站起身來。
「雲姑娘的心智莫說是女子,便是那些久讀聖賢書的男二郎見了,也定會自慚形穢啊!」楊拓笑盈盈的說著,忽然轉了話鋒,狹長的眼眸中銳光冰寒,「只是不知,雲姑娘這一次夜訪楊府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麼?」
雲西後撤半步,朝著楊拓施了一個女子萬福,眉梢眼角笑意微涼,「雲西已經說過,第一為雲西日後的幸福與恢復雲家名譽而來,第二則是為了鄧泓,還請楊公子放那孩子回家。」
楊拓一步一步走向雲西,寬大的官服衣擺微晃。
「就只有這麼兩個目的嗎?」楊拓挑眉輕笑,「難道就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了嗎?」
雲西劍眉微皺,臉上笑容盡斂,瞬間變得嚴肅起來,「楊公子此話何意?」
已經走到了近前的楊拓,沒有停下步伐,他步步逼近雲西,距離幾乎咫尺,他略略低下頭,一雙笑眼邪魅惑人,「有句老話說得好,無事不登三寶殿。」
他側臉頭,附在雲西耳邊,語聲輕緩溫柔,仿佛說的不是咄咄逼人的質問,而是蜜意濃濃的情話。
「之前雲姑娘還視拓為仇敵一般,轉眼就換了張面孔,主動走進楊府。換做是姑娘,你不得懷疑懷疑來者的居心有無不良嗎?更何況姑娘與雲刑房現在正在廣撒羅網的搜集證據,萬一動了點歪心思,想要在我楊府誣說有什麼證據可疑的,那我這個典史的臉豈不是都要丟盡了?」
雲西仰起臉,凜然迎向楊拓的輕佻的視線,「無論雲西與楊公子之間的約定是不是一場交易,涉及雲西終身幸福,你我雙方的信任與誠意都是最重要的。」
她忽的冷笑一聲,「既然楊公子誠意不足,那就並非是雲西一生良人。你我,也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說完雲西又後撤了一步,雙手一揖,卻是又恢復了縣衙官差的男子禮儀。
「屬下告辭了!」雲西拱了拱手,甩下一句話,轉身就走。楊拓面色一寒,跨出一步,伸手死死拽住手臂,「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是欺我楊家無人嗎?」。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楊拓語氣陡然變得強橫,微揚著下巴,乜斜著眼睛,冷冷盯著雲西,仿佛一隻不容挑釁的倨傲毒蛇。
雲西腳步一滯,頓了片刻,她微微側過頭,瓷白如玉的美麗面龐上浮出一抹蔑然微笑,「怎麼?雲西一個弱女子,敢孤身進府,堂堂一縣典史的楊公子,卻不敢放雲西出去?」
楊拓身子手上力道漸松,卻仍是沒有放開她的手臂,「雲姑娘本是個待字閨中的大家閨秀,入夜天黑,孤身走進別人家門,又與我這個尚未婚配的適齡青年,單獨共處一室這麼久,傳揚出去已是壞了姑娘清譽。代價如此之高,卻還是義無反顧的來找拓,想來,姑娘是相信拓的誠意的。」雲西保持著要出去的姿勢,沒有動。
她這一招是反其道而行之。
楊拓疑心的不錯,她來楊府就是為了進一步搜集楊家罪證的。
剛才的怒而告辭,不過是雲氏勾心鬥角法則中的第一條,以退為進。
畢竟被逼到那一步,如果還賴在楊家不走,反倒是會壞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