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動的焰苗中,略帶濕意的枝條噼噼剝剝的炸裂著,燃燒著。
儘管相隔很遠,但那紅亮的火光,還是映紅了殷三雨蜜色的臉龐,也點亮了他眸底波光。他卻沒有感覺到絲毫溫暖,他的心空空蕩蕩的,仿若吹進了冷風,叫他的情,瑟然蕭索,無處寄放。
雖然沒有得到雲西的回答,但沒有回答,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聽符大人說,姑娘雖然沒有點頭同意,但是終有長輩為姑娘與符大人指婚。除了雲刑房,面對出類拔萃的符大人,難道姑娘就沒有過半點心動?」
殷三雨故意低下頭,挑揀著手中合手的小石子。
雲西抿唇而笑,「德才兼備,俊氣非凡的符大人,哪有姑娘見了會不歡喜的?只不過對於雲西,與其說心動,不如說欣賞。」
說著,雲西呼了一口氣,轉過臉來,望著殷三雨的側臉,眸色溫柔,「可是三雨兄,你可知道,雲西單單只對雲南心動的原因。」
殷三雨聞聲不覺一怔,他緩緩抬起頭,對上雲西的視線,眉心微皺。
「因為他純粹,」雲西一字一句的說著,臉上笑容越發落寞,「因為他堅定,他坦蕩,因為他可以洗清我心底一切晦暗。跟著他,我才找到了自己的信仰。」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也越來越輕,目光卻越來越堅定,「所以,我的眼裡,只容得下他一個人。」
殷三雨只覺雲西的眼中又兩簇躍動的光,似火影,又似星點,就是雲西心底躍動的情愫。
他攥著石子的手,瞬間收緊,力道層層疊加,直到石子的尖銳稜角硌痛他的手心。
「原以為,姑娘你對雲刑房的感情,就像三雨之於義兄、瀠兒姐那般,但是現在聽來,許是真的不一樣。」
雖然一直在笑,但是不知在什麼時候,雲西的眼角竟濕潤了。她側過頭,將眼淚蹭在肩頭衣衫上,卻忽然聞到了一種男人的氣味。
無疑,是獨屬於殷三雨的氣味。
按說古代人冬天洗澡應該會很不方便,但是奇異的是,殷三雨的貼身棉衣上不僅沒有半點汗臭味,反而有一種特別的清香。
這種香氣與之前她在瀠兒姐身上聞到的是一種味道。
雲西心中不覺有些傷感。
那麼愛整潔的瀠兒姐對於殷三雨的影響,絕對算得上是根深蒂固。
又聽殷三雨低醇是聲音緩緩響起,「如果姑娘喜歡的是三雨,那麼不管什麼世俗舊規,人情法度,三雨都不會放在眼裡。如果姑娘最終選擇了雲刑房,那麼不論有多少人對你們指摘責備,三雨都會站在你們那一邊。姑娘也不必太過苛責自己,有些事,只要不傷及別人,便順其自然吧。也許有些事情到了最後,才能看清真容,到了最後,自然就有了解決的方法。」
雲西不覺抬起了頭。
順著殷三雨溫和而好聽的聲音,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冰封的心臟,正在悄然融化。
她的心結,她的負擔,都因為殷三雨的話而豁然開朗。
她回過身,凝眸相望,一張溫柔的笑臉驀地映入眼帘。
殷三雨眉眼彎彎,恍惚間似有恢復了初見時的那種輕佻,「不過眼下還不到那個最後的時刻,咱們還是要辦些眼下的事情。比如說殺手們衣服被我藏在了哪裡?」
雲西抿唇一笑,「我這就去幫三雨兄尋來。」
殷三雨這才說了藏衣服的具體地點,話音才落,雲西轉身便鑽進一旁的樹林之中,隱沒了蹤影。
望著因著她的動作,林木樹枝上的殘雪紛紛顫落,他臉上溫柔淺笑也似被拂落了般,只留下悵然的苦澀。
樹林之後的雲西,對殷三雨的心情,全然沒有察覺。
她尋找得很仔細。
樹林中處處場景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迷路走不回。
藏衣服的地方與溫泉洞很是有些距離,好在殷三雨指路的本領很過硬,說的幾處標誌物既好認,又好找,雲西沒費多少工夫,就看到了雪地中的那處土包。
雲西瞬間一喜,拖拉著殷三雨的大靴子,就向著被積雪覆蓋住的土坡跑去。
與雲西之前扔掉外衣的土包很類似,積雪之下,都是一些枯枝枯葉。她才刨了兩下,就看到了那些被團在一起的黑色的衣服。
雲西迅速拽出一套棉衣,又覺有些懊惱。
在冰河中時,為了減輕身體負擔,她的衣服與棉靴都一起褪在河底。如今雖然可以穿殷三雨的衣服,可是靴子就沒有了。
看來一會得用多出來的一套棉衣現做雙鞋。
想到這裡,雲西將這套棉衣紮好,又彎下腰去拽另一套。
可就在衣服就要從乾草堆中被拖出時,一雙腳忽然重重落在她面前的枯葉堆上,狠狠踩住了那件棉衣!
看著那雙褐色皮靴,雲西周身血液都在一瞬間凝結。
因為那雙鞋,她印象再深刻不過,正是水爺趙千澤的那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