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說完,廳中立時又響起一片起鬨聲,有一個細高挑的年輕人甚至幾步走到菱香姐藕香姐跟前,腰板挺得筆直,他朝著菱香姐兩眼放光,不無得意的說道:「哎,菱香姐你別說,恰巧在下的朋友就在京城出任言官。他可和在下不止說過一次,對於這樣新奇的事情,他就特別感興趣。今晚上這一通好戲,要是被咱們在座哪一個,隨手一封書信,遞到京城,定又是一樁好官司!」
聽聞此言,廳中不禁哄堂大笑,有哄鬧著說「那過了年後,京城可就熱鬧了!」
有的唯恐天下不亂,「就是就是,平日看齊大人嚴於律己,齊衙內這番驚天作為定能教京城那幫言官驚掉了下巴!」
有的更是上綱上線,「虧得聖上素來修身養性,為百姓黎民欺負,如果知道了被允准『奪情』的大清官,私下家教竟是如此駭人聽聞,還不知要被氣成什麼樣呢!」
眾人先前看戲看熱鬧的那番心情,早就叫齊衙內那一番,地域歧視嚴重的攻擊言論,給轉成了深深的厭惡。
此時勝局已定,正好接著向菱藕香示好的機會,痛痛快快出一口惡氣。
雲西卻不說話,她就這樣緊緊的看著,看著眾人開啟一波又一波精彩的表演。
情勢到這個地步,齊衙內已然是完敗。
縱然之前他的酒意再濃,此時被雲南掐住了致命軟肋,也是驚嚇得不行,他臉色先是一陣青紫,隨即又蠟黃一片,最終慘白得仿佛被人抽乾了身上全部血液。
他驚恐的瞪大眼睛,嘴巴翕翕合合,卻沒辦法反駁一句,最終身子一軟,向後一傾,就癱倒在了一群跟班懷裡。
那群人中立時驚起一片呼喊,公子、衙內、官人的什麼稱呼都有,簡直亂做一團。
雲西唇角不禁勾起一抹淺淺冷笑,齊衙內並沒有昏過去,他只是被眾人描述的那般慘烈的未來,大大的驚嚇住了。
這畢竟是明朝,言官威力幾乎可以衝出地球,直上宇宙。任他是如何猖狂的二代紈絝,一旦所有猖狂的根基動搖,便什麼也不是。
雲西又將視線調轉回菱香姐身上。
卻見她一步上前,朝著雲南盈盈一拜,抬起頭,直直望著他,粲然一笑,「菱香兒在此謝過這位公子出手相助。」
說著她又轉過身,環視著眾人,緩緩說道:「菱香兒也諸位貴人,仗義直言。」
她話鋒忽的一轉,「只不過,但凡進了菱藕香的門,就是菱藕香的客。齊衙內這次言語間,雖然有欠些穩妥。但畢竟他也慷慨解囊,以五千兩之巨資,宴請諸位。」
說著,菱香姐又朝著眾人深深一拜,目光真誠,語氣誠懇,「菱香兒在此懇請諸位貴人,能夠看在菱藕香服侍諸位歷來盡心的面子上,不將今夜的事傳出去。菱香兒謝過諸位貴人了。」
雲西不覺點頭,這菱香姐倒真是八面玲瓏的人物。既得了好,還要大大的賣一回乖。
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將瀕臨失控的局面徹底挽回到正軌上。
雲西這邊正分析著,不料身邊忽有一個人影,向前跨出一步。
雲西不覺一驚,雲南今夜的表現,已經有太多不符合他的脾性,看來這一盤局,他是另有盤算。
大義凜然的笑道:「菱香姐言重了,在下出言,本就是為菱香姐不平,如今既然菱香姐都放下身段來,為齊衙內說和,我等再固執豈不就是灶王爺掃院子,多管閒事了?」
雲南這一番話更是討巧,惹得廳中眾人也是會心一笑。
今夜不僅看了熱鬧,出了惡氣,又憑空得了一麼一大場好處,對於菱香姐的請求,誰又能說個不字呢?
菱香姐又拜了一拜,這才直起身,轉過臉,換了一副親切倍加的盈盈笑臉,柔聲寬慰道:「菱香兒看衙內也是有些醉酒了,樓里已經布置好最好的臥房,屆時衙內休息好些了,菱藕香一定會為您奉上最好的節目!」
說著,她一擺手,身後立時走出很多少女,流水一般走進齊衙內一伙人,
每一個少女都笑意吟吟的選了一個人的胳膊攙扶著,那些人還沒完全晃過神來,就被她們一個個輕聲細語的將帶上通往二層的樓梯。
而那個齊衙內早已酒醒了大半,如今得了這樣意想不到的台階,而且唯獨自己一人得了三個少女服侍,腳下浮漂著,就被摻走了。
在菱香姐的主持下,一樓大廳很快就擺上了最好的酒席,舞台上更是亮出了很少亮相的花魁,帶著一眾牌子姑娘,奉上失傳上百年的白紵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