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符生良早早就向京師求援,雲南在背後助力頗大,而在這三天裡,雲南更是與符生良一同定下了聲東擊西的策略,叫符生良在暗中引來救兵,於不知不覺間,就端了金魂寨的老巢!
「不可能!」菱香姐終於失控出了聲,她強掙著身子,瞪著身側雲西雲南竭力嘶吼道:「你們不是才發現我的身份嗎?不是一直都在查證逃命嗎?怎麼有時間去反擊布局?!」
雲西抬手抹了抹自己眉毛,輕笑著回答道:「方才我與殷捕頭是故意裝作才剛發現你的身份,但是早在你最初假冒雲家姻親,皇甫家女兒時,雲南就已經識破了你的詭計!」
菱香姐雙眼一片赤紅,「不可能!如果早就識破,又何必依據我的線索一一查證!」可是話說一半,她又收了聲,眉頭緊緊蹙成一團,「難道?」
雲西嘿嘿一笑,「菱香姐你猜得不錯,從一開始,雲南便打定了主意,要用我們三個的性命做誘餌,只當沒有識破你的詭計,更要按照你們故意鋪灑的線索一步一步走向死地,好叫你們以為勝利在望,一心弄死我們的同時放鬆所有防備,如此才能叫符大人暗中借來了神兵錦衣衛,將金魂寨一鍋端了去!
「三天前,你借著機會將我們待到菱藕香內樓,跟我上演了一出失散親人相認的戲碼。並且拋出雲南並不是雲家血脈,而是雲西生母堂妹的私生子這一爆炸消息,為的不就是誅滅雲南身為雲家人的骨頭,叫他失去理智斷案的傲骨根基嗎?
「你這手法不僅陰狠毒辣,更是直擊對手最軟肋,與之前設計殷捕頭,用殷捕頭最為尊敬的義嫂,鄧沈氏裸身死在殷捕頭床上的事實,徹底擊潰殷捕頭所有鬥志,所有生念的手法何其相似?菱香姐你的手段的確高明,連我和殷捕頭都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中,失了理智。」
雲西抬手一指雲南,朝著菱香姐,迸著額上青筋,情緒越發激動,「但是神機妙算,誅人誅心如你,卻是獨獨漏算了一人,你漏算了雲南他根本不是一個正常人!
「在他的腦子裡,雲家世代推官的榮耀大於一切,無論他是不是雲家血脈,他的整個人,他所有的抱負,他所有的信仰,都不會改變分毫!他天生就是為推斷判案而生,洗盡人間怨,清寧公道開,是他幾經生死而不亡,哪怕只留下一絲一縷的魂魄在人間,也要奉行到底的志向與準則!
「他是你們這種只以財利相交,只以利益相處的張狂惡人們永遠理解不了的聖潔存在!所以你這條故技重施的誅心伎倆,在雲南面前全然無效,最終只能被他將計就計,反制反殺!」
雲西說著,訴著,怒吼著!
為雲南,為她自己,更為枉死在楊家、金魂寨、菱藕香手下那一條條無辜而又卑弱的生命!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然劈啞,她的雙眼更是怒紅一片。
大堂之上,忽然一片寂靜。
雲西如火如炬的真切,在每一個人的心中都燃起了一片亮眼的炙熱。
承受著雲西暴風驟雨般的質問,菱香姐的表情反而慢慢沉靜了下來。
她放鬆了身子,不再抵抗,頭卻緩緩直起,昂著頭,挑起眼皮,向雲西投去涼涼一瞥,「說得真好聽啊,如果不是我的雙手被反鉗住,我都想要給你這番慷慨激昂的講說,鼓掌叫好了呢!」
她話鋒忽的一轉,「可是說了那麼多套話大話,你們卻忽略了一個最根本的事實,那就是我就是如假包換的皇甫禾歙;我口中皇甫家的陳年舊事半分虛假也沒有;我給你們兄妹二人的證物更是如假包換!所以我就是你們的小姨!」
菱香姐瞪著雲西的眼睛怒火騰騰,既有憤恨更有鄙夷,「雲西,你如此前言不搭後語,當諸位大人是三歲小孩麼?其實一早就對我產生了防備,不是因為我說的有假被你們看穿!而是你們雲家人以我這樣一個淪落風塵的女子為恥,又怕我把你們家裡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抖落出去,拿了我所有積蓄走後,還想那我辦案交差,將我騙入這滕縣縣衙,你們兄妹真是無恥至極!」
菱香姐用力的掙著,渾身都迸發出仇恨的火焰,似乎下一秒就會掙脫別人的鉗制,衝到雲西面前,狠狠抽她幾個巴掌。
只是看管她的不是別人,正是殷三雨,他手上一個使力,便扥住了她的臂膀,將她死死按在了地上。
雲西不覺抬手拍了兩下掌,朗聲笑道:「真真是好演技,再加上菱香姐你這傾國傾城的容貌,絕對稱得上是絕代名伶了!」
秦千戶終於忍不住的插口打斷道:「這認親的細節,雲書吏可否大略講一遍?」
雲西拱手躬身道:「屬下領命。」
於是雲西便將那日菱香姐如何講述,又將雲南如何分析案情簡略而扼要的講了一遍。
秦千戶聽了臉上立時露出驚愕之色,他看了看一旁安司長與符生良,這兩人臉上疑惑一點也不比他少。
秦千戶又向雲西問道:「那麼,這個故事就是個騙局,假的了?」
雲西恭敬回稟道:「屬下們起初也是如此想的,但是皇甫家秘聞,雲西雖鮮少聽聞,但是兄長雲南卻是聽聞一二的。確是皇甫家真實發生過的事,只不過沒有皇甫禾歙說得這般明細。綜合皇甫禾歙所說,與這些年雲南所記憶的,沒有一項違背。就連她拿出來的那條舊帛書,都確實出自先父之手。聯繫前後所有證據,可知雲西與雲南並未親生兄妹的事,確鑿無疑。」
聽到非親兄妹,符生良眉梢忽的一顫,臉色也在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秦千戶對此卻沒有半分察覺,他臉上疑惑更甚,「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本官看這菱香姐與你們兄妹二人倒也真幾分神似。」
雲西直起身,「事情是真事,人卻不是真人。」
安老司長捻著鬍鬚的手指一頓,「哦?此話怎講?」
雲西抬起頭,神秘一笑,「還請諸位大人,容許雲西再次表演一番驚奇卻又不驚奇的神秘法術。」
「法術?」秦千戶雙眼瞬時一亮。
安司長捻著鬍鬚的手也是一頓,就連符生良與殷三雨一時間也被雲西這樣突然急轉直下的腦迴路弄得一愣。
只有雲南,以一種洞若觀火的眼神,靜靜的望著雲西,靜靜的等待著她開始又一輪精彩的表演。